父亲离我们已有好几年了,他的音容笑貌还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今天是清明节,他的那些小事又一件一件地涌进我的脑海……
拣花生
那还是文革前的一天晚上,我从学校回家,见母亲在一堆山芋叶糠里拣花生。花生?我眼睛一亮,就往跟前去,我最喜爱吃花生了。常听母亲讲,小时侯,她一不在家我哭闹时,父亲就会从身上摸出几粒花生剥给我吃,几粒花生米一吃,我就不闹了。母亲还说我前世肯定是卖花生家的小孩托生来的。自然灾害那几年,花生基本绝迹,正好我也上学读书,就更是好长时间没有吃到花生了。如今见母亲在拣花生,就不由分说地上前伸手要抓。母亲一见拦住说:“宜龙,这花生不能吃。”我停住了手,用疑惑的眼光望着母亲。母亲说:“今早我叫你大买点山芋叶糠来家,刚才一个人送一袋糠来,说你大在大队开会没有时间送来家,那人正好赶集就带来了。那人走后,我一倒糠,见糠里混有花生,我这跟拣出来,等你大回来再说。这不明不白的东西你怎么能带头吃呢?”我再一看,两个小弟妹都眼巴巴地望着我,好象只要我一动手,他们都会一拥而上似地。于是我只好咽了一口口水,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第二天放晌学,我到家偷偷地找了找,家里已没有一粒花生。几天后母亲告诉我,原来,那天父亲在集上买到糠后,正巧他所在的大队有急事找他,他就托位生产队长找个人将糠送来家。也巧,那个生产队种花生,队长就叫那人装一点送给我家尝尝鲜。怕我家不要,就混装在糠里一起送来。那夜父亲到家后,一听说此事就很生气。帮我母亲将花生拣出后第二早就送了回去,听说还狠狠地批评了那个生产队长一顿。
交窑厂
1983年,父亲正好50周岁,公社以50岁一道杠将他从公社轮窑厂厂长的位置上“杠”了下来。回家后他左思右想,难道50岁的人就真的老没用了?他和几个与他一起下来的老同志一商议,自已办厂!事情定下来后,他们几个人就以父亲为主筹资金、选厂址。1984年春,经过几个月的筹建,一座12门的大轮窑在我们庄头竖立起来。点火那天,全村老少都来庆贺。说这几个老头真行,白手起家办起大轮窑。父亲几个人为了报答乡亲们对建窑厂的支持,当年的3万多元利润全部交给村里盖起村影剧院。1988年,窑厂还在红红火火地生产着,父亲与几个老伙件商议说:“这厂虽是我们建起来的,但村里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特别是老百姓,没有他们支持,我们是建不起这厂的,我们不如将这厂交给村里,让它为全村老百姓谋利益。”父亲的倡议得到那几位老同志的同意。那年底,连同一大笔生产物资一起无偿地交给了村里。五位老党员无私捐厂的消息在当年的《新华日报》党建专栏刊出。
留遗嘱
2001年秋,父亲被查出胃部有问题。我们动员他做手术,一生固执的他没有听。说让他自己吃点药治治再说。一拖再拖,直到要到春节,才答应做手术,可是已经晚了。手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可父亲还是那么坚强、乐观。到十六大召开的前夕,他已卧倒在病床上,还经常收看电视新闻,和我们唠叨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多亏共产党和现行的政策。祝愿党代会能选出一个好的领导班子,让我们下一代还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弥留那几天,他老是问离十六大召开还有几天?有一天他突然来了精神喊我,对我说:“宜龙,我快不行了,看来十六大的消息我是听不到了。”我说:“没事的,你会等到的。”其实当时大家都知道父亲快不行了。父亲停了一会说:“将来,十六大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我含着泪花答应了他。父亲好象满足似地睡了。两天后,平静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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