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出远门都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除了奔波劳顿、忍饥受寒不说,仅是捎瓜带枣、背包行囊就够让人操心了。
那次从上海回来,因为一时仓促,根本没时间准备什么东西。身边随便抓了张报纸,揣上一瓶矿泉水,就挤上了开往苏北的长途汽车。上车后,坐在我身边的女孩子问我去哪儿,我说我到沭阳,比她老家淮安楚州还远一百多里路呢。她惊奇地看了看我攥在手心里的“行理”,张开口想说什么却马上又咽了回去。我故作轻松地告诉她:反正天黑前就到家了,跑习惯了呗。车上有VCD,正播放着童星郝少文主演的碟片,我们很快就看得入了神。精彩处,我们一起会心地笑了起来。通过攀谈,我知道她在上海一企业从事销售工作,这次是因为她哥哥结婚,提前回家和家人一起操办喜事去。似乎她们家人对这门亲事非常满意吧,说话间总是笑得合不拢中嘴。被这种喜庆的气氛感染,我也格外开心,和她谈了好多我们老家一些有趣的婚庆习俗。停车吃饭时我们客气地争着付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是一起的。她在下车前,认真地写下了她的家庭住址,再三嘱咐我有机会到那里作客,我后来把那张纸保存了好久——在那次有生以来最仓促的旅行中,其它的我什么也不缺。是她开心的笑容驱散了我心中的落寞,她那份萍水相逢却情真意切的友情,就是我一路上唯一的行囊。这份情谊,我深深地藏在心底,不忍丢弃。
有句老话叫做饱带干粮晴带伞,就是说出门都不容易,但凡路上有可能用得着的都要尽量带上,以备不时之需。我在遵循了这条古训很多年之后,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破绽:事实证明,有绝大多数的人,往往不是把带出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就是迫不得已在路上就把部分物件扔掉了。因为,行囊和出行的目的相比,在很多时候恰恰是一种负累。以人力之薄,不能承受行囊之重;以人生之短,不能忍耐行囊之累。
在我的记忆中,从上海回来那一趟是我最愉快的一次旅行;在后来的许多次出行中,我最多也就是携一只小小的方便袋。我想,我得保持住遗忘这个良好习惯:学会把许许多多别人在乎而我不在乎、或者我从前在乎现在已经不再在乎的东西抛到脑后,轻松乘上人生的快车——只要初衷还在、你的笑容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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