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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乡 文/袁海
 

 

    这儿是珠三角的一个乡村集市,地方不是很大,买卖倒异常红火,从早到晚,南腔北调混杂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卖菜的、卖米的、卖衣帽鞋祙的、卖杂货的、卖药的、补鞋的……大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外地人,他们通常拖家带口,有的是为了求财,有的是为了躲避计划生育,有的只是为了一日三餐。市场边上只有一家饭馆,本地人称之为“茶楼”,顾客大都是过往的司机和附近村子里的本地人。这些外地人都在附近的村子里租屋居住,租金不是很贵,他们负担得起。村里的本地人都修了高楼大屋,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新居,把低矮破旧的瓦屋租给了外地人。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被他们遗弃的青砖黛瓦的祖屋,有朝一日居然成了他们的摇钱树。

    市场里有一对卖菜的中年夫妻,男的叫刘清,人长得短小精悍,皮肤黝黑,刀条脸上嵌着一对三角眼;女的叫翠莲,生得高大肥硕,珠圆玉润,皮肤白里透红,虽然不是很漂亮却极富女人味。他们天不亮就起床,把批发来的水灵灵的菜蔬分门别类地洗去泥污,在水泥台面上码放齐整,等候顾客。人是辛苦一点,生意倒还过得去。他们来自北方贫穷的山区。老家还有两个上学的孩子,为了供孩子读书,他们外出打工,因为年纪偏大进不了工厂,便在这儿租屋卖菜。

    市场入口处有几个摆摊补鞋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一个叫吴同的小伙子,来这儿补鞋不到一个月。吴同三十出头,虽说人长得浓眉大眼、膀大腰圆,看上去蛮不错的,可至今还是光棍一条。有一天刘清提着一对破鞋去补,补鞋的恰巧是吴同,三言两语之后,他们就认了老乡。说是老乡,他们只是来自于同一个省份,各自的家乡可离得远了。不过在这南方的集市,喜逢同省的人,能不是老乡吗?刘清赶忙掏出烟来,抽出一支递给吴同,自己也叼上一支,再摸出打火机来点火。鞋补好了,吴同执意不收钱,他摆着手说:“大哥你这是看不起我,乡里乡亲的,谁跟谁呀!”话说到这个份上,刘清就不能再坚持付钱了,否则就是真的看不起吴同了。刘清哈哈一笑,用手拍着吴同的肩膀说:“好兄弟!晚上我请你喝酒,你可一定要来!”吴同点点头。

    晚上收摊了,刘清让翠莲炒了几个菜:凉拌黄瓜、麻婆豆腐、土豆炒肉丝、青椒炒腊肉……邀请吴同过来喝酒。刘清开了一瓶高粱酒,斟满两只酒杯,举起一杯说:“兄弟,喝!”两只酒杯轻轻一碰,两人一仰脖子,“吱溜”一声,两只杯子同时空了。翠莲坐在一旁,微笑着看他们喝酒,帮他们添酒挟菜。翠莲挟了一块腊肉放进吴同碗里,亲热地说:“这是家里带来的腊肉,你多吃一点!”吴同腼腆地说:“嫂子,谢谢你!”翠莲“咯咯”地笑着说:“甭客气!咱们是老乡,以后常来玩。”吴同心里美滋滋的,他为在异乡遇到这么好的乡亲而暗自高兴。特别是和翠莲坐在一起,看着她丰腴的身子,高耸的胸部,闻着她身上成熟女人特有的香味,他会莫明其妙地耳热心跳。眼前的翠莲让他想起了昔日的未婚妻腊梅。她也是一个丰腴的姑娘,心灵手巧,他是多么爱她啊!可是他拿不出两万元的彩礼,眼巴巴地看着她被村长的儿子娶走了。他们结婚那天,吴同打点行装离开了家乡,他发誓这辈子混不出名堂决不回家!

   一回生二回熟,自从那晚喝过酒后,吴同和刘清夫妇来往得更勤了。有时卖不出去的菜多了,翠莲便炒上几盘,喊吴同过来吃饭。他一个单身汉本来就怕煮饭,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提着一瓶白酒或两瓶啤酒就来了。有时候补鞋的人多了,吴同没有时间回去做饭,翠莲煮饭时就下多一点米,她给刘清送饭时也顺便给吴同送上一份,让吴同深为感动。他非常羡慕刘清,娶了这么好的女人为妻!刘清和翠莲的鞋破了,随便往吴同的鞋摊前一撂,他会抽空补好它,当然是不收分文。翠莲爱说爱笑,她路过吴同的鞋摊,总要驻足跟他说笑一阵,方才离去。那天她路过吴同的鞋摊,没有像往常那样停下来说笑一番,而是蹙着眉头满腹心事的样子。吴同心里纳闷,便叫住了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着急地说:“家里来了信,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县一中,两人每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得四千块,叫我们赶快寄钱回去!”

吴同说:“嫂子,那是好事呀!你快寄钱回去吧。”

翠莲小声说:“我们只有两千块钱,还差两千呢!”

吴同说:“嫂子甭着急!我先借两千块钱给你。”

他骑上自行车直奔信用社,取了两千元钱给翠莲。

 

有一天吴同在刘清家吃饭,几杯酒下肚,吴同感到浑身燥热,血管里好似有一条火龙在游窜。翠莲坐在吴同身边,天热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低胸T恤,两坨肥白的乳房半隐半露,很是撩人。吴同在微醺的状态下,大了胆子盯住她的胸部看,有些失态。刘清看在眼里,他若无其事地说:“兄弟,咱们回家后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保证让你满意!”吴同回过神来,脸“腾”地红了,他慌忙举起酒杯说:“大哥,兄弟敬你一杯!”说完一仰脖子喝光了酒。刘清越喝越兴奋,喝得眼睛都红了。他指着墙旮旯里一堆卖剩下的菜说:“生意难做啊!你看那些小白菜、瓢儿菜,放到明天猪都不吃了!”吴同说是啊,今天晚上热得像蒸笼一样。吴同深有同感,他猛地灌下一口酒,牢骚满腹地说:“大哥,像我这样补鞋,能发达吗?”不待刘清答话,他抢着说:“补鞋?发达个屁!不过我想好了,我要转行,我找到了一条财路”

刘清眼睛一亮,嘴巴凑近吴同说:“兄弟,有啥财路?”

吴同说:“我想好了,我不补鞋了。我要去卖饮食!”

刘清说:“卖饮食?你有本钱开店吗?”

吴同说:“不用开店,我去电器厂门口摆摊卖汤粉。我在工厂做过,他们的伙食差得要命,缺少油水不说数量还不够,工人都吃不饱,只得买方便面泡来吃。你想想,一斤粉丝能做多少碗汤粉?! 我卖便宜点,一块钱一碗,厂里有几百号人,独门生意最好做!”

吴同再三叮嘱说:“大哥,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要对外人讲!”

刘清说:“看你说的,大哥是那样的人吗?!

次日吴同还是去了补鞋。他今天本来不想去补鞋了,既然打定了主意卖饮食,他得去采购一些必需品,比如说三轮车、遮阳伞、煤炉、不锈钢锅、菜刀、砧板、粉丝、油盐酱醋、调味品……但他昨天收工时有几双鞋还没有补好,便带回家来补,让顾客次日来取,所以他索性再补一天鞋。他摆好补鞋摊子,向市场里张望,他没有看见刘清,只有翠莲坐在那儿卖菜。直到中午刘清才汗流浃背地回到市场,他让翠莲回去,自己留下来卖菜。翠莲回去后就没有再来。晚上六点,吴同要回去煮晚饭了,他经过电器厂的时候,看见翠莲在厂门口摆摊卖饮食,生意很好,那些外来工把她围得水泄不通。

吴同呆若木鸡,他没有想到他内心深处深爱着的翠莲是如此见利忘义!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出租屋,打开一瓶高粱酒猛灌一气,醉倒在床上。

吴同的发财梦破灭了,他一如既往地摆摊补鞋。刘清见了吴同,还像往常一样笑着打招呼,吴同也停下手里的活计,和他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刘清再邀吴同去他家喝酒,吴同总是一口回绝。后来,刘清也没有卖菜了,他帮着翠莲卖饮食。听说生意极其红火。

 

菜市场出来是一个十字路口,拐角处有一间杂货店,生意颇为兴旺。店主是东北人,打算一家老少都回老家去,放出话来要转让店铺。很多人都去打听过,想盘下杂货铺,但店主一口咬定转让费三万,绝不松口。刘清早已盘算好了,那么高的转让费,每月还要缴租金一千元,盘下那间店铺卖杂货,不是很划算。但他可以盘下来卖饮食,那里人来人往可是风水宝地,况且离菜市场和电器厂很近。刘清知道具有这种想法和眼光的人只有他和吴同,他的竞争对手势必是吴同,那些想开杂货铺的人是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的。刘清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既盘下店铺又能少出一点转让费还不能让一直梦想做饮食生意发财的吴同抢先?这可是一道非常棘手的难题。如果吴同不从中作梗,他一定能把转让费压下来,目前要紧的是弄清楚吴同的底线,这是刻不容缓的事。

刘清决定去一趟吴同那里,想方设法从吴同口里套出一点“情报”来,他也知道这很难,现在吴同不会相信他了。天擦黑时他去了吴同那里,两人不咸不淡地寒暄一番,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听说杂货铺要转让了,开价三万块,你认为咋样?”

吴同不屑地说:“那么高的价钱,谁会要呢?依我看最多能值二万块!”

刘清说:“你以前不是想做饮食吗?机会难得,考虑考虑吧!”

吴同说:“白送给我我都不要!我要回家了,回去结婚。车票都买好了。”

刘清喜不自禁,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天大的难题迎刃而解。他兴奋地握住吴同的手,语无伦次说:“好……结婚……兄弟……”

刘清兴冲冲地来到杂货铺,说他愿出二万块钱接下店铺,说他出的价钱比别人的都高。店主没有当即表态,他说要考虑一下再给回话。刘清心想你考虑就考虑吧,吴同要回家了,除了我谁也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刘清出了杂货铺,一路美滋滋地想,不出三天,那杂货铺就是我的了,我就是响当当的刘老板了!

次日中午,刘清看到杂货铺里空荡荡的,有几个人在里面忙碌,有的在粉刷墙壁,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在往里搬崭新的桌椅,他心里一沉,赶忙拨打杂货铺老板的手机。老板说杂货铺已经转让了,二万五转让给了别人。刘清问:“转让给了谁?”老板说:“你不知道吗?就是你的老乡吴同。”刘清一听,气得脸都歪了,狗日的吴同,敢给老子下套子!跟老子斗,你小子还嫩了点!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吴同的小吃店开张了,生意十分红火,他忙不过来,还请了一个帮工。他的小吃店主要经营风味小吃,譬如北方的凉粉、馒头、稀粥、汤粉、汤面,兼营快餐小炒,免费供应茶水。吴同每天五点钟起床,蒸馒头、做凉粉、煮一锅粥、用牛骨头和香料煲一锅汤,七点钟就去市场买些新鲜菜蔬和猪肉、牛肉、鸡蛋,再把买回来的肉菜洗净切好。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吴同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这是幸福的感觉,他心想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打从吴同的小吃店开张后,刘清和翠莲的生意一落千丈,价钱都差不多,谁愿站在车来人往、灰尘满天的电器厂门口吃东西?苦苦支撑了几天之后,刘清和翠莲不再去电器厂门口卖饮食了,他们重操旧业,又去市场卖菜了。

 

过了两个月,就是中秋节了。中秋节是团圆的节日,飘泊异乡的人,都会与老乡和朋友聚在一起,弄几个好菜,好好喝两杯,再把家乡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就着异乡朦胧的月光。节日的生意没有往常好,吴同精心弄了几个好菜,打算和帮工好好喝几杯。他没有想到,刘清不计前嫌,请他过去喝酒。他一口应承了。吴同心里有些歉疚,毕竟是老乡,刘清和翠莲为了供孩子读书起早摸黑地赚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而他却挤垮了他们的生意!他早想去找刘清,想让翠莲也到他店里来帮工。刘清一人卖菜就行了,每天让翠莲从店里拿饭给刘清吃,这样他们既省下了每月的伙食费,翠莲还有一份工资。吴同左手提了一瓶好酒,右手拎了一只烧鸭,兴冲冲地去了刘清那里。

刚一落座,吴同歉意地说:“大哥,我开店挤垮了你们——”刘清一挥手,“别说这些了!今天是中秋节,咱们好好喝几杯!”刘清举起一杯酒,豪爽地说:“兄弟,喝!”吴同只得把话咽了回去,举起酒杯,仰头喝了。吴同心里纳闷,今晚刘清把酒喝得特别爽,一杯接着一杯,吴同都招架不住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喝酒的。吴同说:“大哥,咱们别喝了吧,再喝就醉了!”刘清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咳!我应承了张大山要去他家喝酒打麻将的,差点忘了!”刘清拍着吴同的肩膀说:“兄弟,和你嫂子好好喝两杯,我晚上可能不回来。”说完就向外走。吴同站起来说:“大哥,我也回去了。”刘清转回来把他按在座椅上,不快地说:“你这就见外了!今天是中秋节,你在大哥这里不多喝几杯,就是看不起大哥!”吴同只得留下。

翠莲今晚打扮得分外妖娆,她着一条黑色的长裙,薄如蝉翼的裙子紧紧裹住她丰腴肥白的肉体,风骚迷人。吴同看得耳热心跳,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充血坚挺,他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翠莲给杯子里斟满酒,举到吴同面前说:“兄弟,咱俩喝一杯!”吴同举起杯子,激动得手有些发抖,半杯酒都洒到了裤子上。翠莲放下酒杯,说我给你擦一下吧,就取了纸巾给他擦拭。当翠莲的手触及吴同的大腿,他像发情的公狗“嗷”地叫了一声,一头扎进了翠莲的怀抱,捧着她硕大的奶子啃了起来。翠莲面色潮红,身子微微颤抖,她搂着吴同的头,闭眼呻吟……他把她抱到了床上,迫不及待地剥去她的裙子,粗暴地挺进了她温润的身子……

两人正做得酣畅淋漓,刘清突然闯了进来。

吴同吓得面如土色,赤裸裸地跪在地上向刘清讨饶:“大……大哥,我……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刘清冷笑着说:“说声对不起就行了?现在有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是报警,你夜闯民宅,强奸妇女,你等着去蹲班房吧!”

“那……另一条路呢?”

“那就私了!你把小食店转让给我,我给你转让费,一个子儿都不少。”

“我愿私了!我不要小食店了。”

 

吴同一如既往地在市场补鞋,他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和顾客说几句话之外,他不再像往常那样一遇见熟人就有说有笑地闲聊一通。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当老板要当补鞋匠,他狠狠地剜那人一眼,样子就像要吃人,别人都不敢再问他了。

刘清和翠莲很会做生意,他们主要经营快餐,还雇了两个帮工专门送货上门,小食店的生意比吴同当老板时红火多了。

有一天,镇工商所来人查封了刘清的小食店。因为有人举报小食店没有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卫生状况恶劣,举报人称有很多人吃了小食店的快餐后上吐下泄,要去医院就诊……

刘清和翠莲对吴同恨之入骨,他们认为举报人肯定是吴同。

从此以后,刘清和翠莲依旧在市场上卖菜,吴同依旧在市场口补鞋,曾经亲如一家的老乡,如今像仇人一样不再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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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袁海    责任编辑: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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