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远没有写作简单,写作只要说真话就可以了,而在生活中则要戴上很多张面具,只有一张面具而能好好生活的人有,但很少。
我的大姨终生只拥有一张面具——她自己善良的面孔。她的眼睛里没有丑陋的人,每个人都漂亮。没有不可饶恕的罪过,没有需要报复的敌人,没有不能原谅的亲人。她的一生是幸福的,她相信自己是对的,谁也不忍心在她身上使一点诈。她是美丽的,五十多岁的人还拥有少女般绯红、润泽的脸庞。
和大姨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时间,我也耳濡目染了她的善良,相信再坏的人也可以感化,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天使。但是我更多继承了父亲的聪明、“狡猾”,母亲的柔韧、坚强。
我愿意自己的思想不再成长,一直保持幼稚、纯真,可是圆滑、世故可以让我更好地保护自己。我愿意自己对待每个人都真诚、善良,可是如果不“忽悠”,不说一些善意的、哪怕是欺骗的谎言,我的生活显得那么直白、单调。我拥有很多面具,我甚至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戴上一百种面具生活,迅速地进入各种角色。
经历生死的人一般不再会害怕任何东西。我看惯了死亡,经历了两次濒死的状态,那些从童年记事时开始的图象、片段突然充斥了整个脑袋,意识不断下沉,进入了无底深渊,——我快要死了,我一定快要死了。没有害怕,没有遗憾,灵魂却最终回归了身体。
我不再惧怕任何人,不再担心任何事情给我带来的灾难。最坏的结局是死掉,而死亡并没有痛苦,就像快要进入睡眠前的意识飘忽……
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坚强如我,脆弱如我;无情如我,多情如我;活泼如我,沉默如我;幼稚如我,狡猾如我;真诚如我,欺诈如我……
我,其实已不再是我……
2007年6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