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际的那些扬州盐商,有了大把的银子,自然就会有一些露富的张狂举动。因此今天游人去扬州,当然不会不去参观他们当年的豪华别墅,并且每每叹为观止;再比如吃,让人咋舌的方面也很多,就说扬州蛋炒饭吧,据说他们当年都是用鸭蛋黄挤出的油来炒的,可以想象,当时他们是多么烧包啊!
当年他们那么牛,那么奢侈,但是游客在盐商的厅堂上,却仍可看到类似家训一样的条幅,说:敬祖先清白二字,教子孙耕读两行。好象在说,莫看我们有了几个钱,但是种田和读书致士才是正道;再比如在瘦西湖的有关传说里,有金山的镇江人对扬州没有山曾经很鄙夷,说什么因为你们扬州人俗,所以山才不愿过江到扬州来的。这话让扬州的盐商很窝火,当然也很不服气,就花钱费力地,生生地用人工堆了一座山。而这得多少钱啊?但足见扬州盐商不甘人后地追求高度、崇尚品位的迫切是不是?
这就可以想见,当时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因为扬州盐商那些物质的东西就很买他们的帐,当然也会明白他们是怎么把国有资产流入他们的腰包的;盐商他们自己呢,也知道自己那种靠官商勾结弄来的钱,不那么让世人服气,因此他们就要认同主流意识,就要把自己弄得很文化,以获得社会、甚至普罗大众的认同;自己明明腰缠万贯,但是却崇尚那些清贫俭朴的耕读之家;因为心虚和底气不足,对别人缺乏文化的指责也就非常在乎,就想有一个别致、儒雅的外表。
而正因为他们感到自己的底气是不足的,所以他们才会崇尚“耕读”,崇尚山水,深刻地悟解在追求财富的同时,要在精神的层面来提升自己。如此看来,当年那些扬州盐商,肯定没有认为自己有了几个钱,就是老子天下第一而忘乎所以,也没有露出不知自己是谁的暴发户嘴脸,他们懂得自身的缺失,懂得如何去弥补,懂得如何去改变,而如此时间一长,他们还真的有了不俗的外表,并且积淀了那里的独特文化底蕴。
富人如果说“自己穷得只剩下钱”,那肯定是富人的矫情,但是富人能够像扬州盐商那样,能够真正感到和承认自己的底气不足,并且努力去完善、提高自己,充实自身的底气,那么,也许成就独特文化品格的底气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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