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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谁,我是我

发布于:2016-05-05 15:4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良子

  在我用自己的平板脚丈量过的几十年金色岁月中,特别是成年以后,不断有人用我的照片、容貌与那些明星大腕,甚或高官、政治明星相提并论。让我的自信心一次又一次的膨胀到帕米尔高原上,让我信念放大何止千百万倍。

  夜静无人时,环视自我,揽镜自照,品貌气质属中等偏上,很普通的一介女流。若走在繁华大街上,可迅速淹没在人潮中,这是我对自己的一个定位。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还在上初中的我,十三、四岁,瘦瘦弱弱的一位少女。其时,乡村电影院正在播放刚获解禁的越剧电影《红楼梦》。我和同学们很喜欢看这部电影。那阵子各个村子轮流公映,或者上、下集由村放影员骑单车搞接力赛,你家映罢我家放。大家可以一遍又一遍地追逐而去,似乎男女老少很喜欢剧中两主人公贾宝玉(徐玉兰饰)和林黛玉(王文娟饰),犹喜林黛玉。

  第二天同学们到学校,特别是女同学,便开始学唱贾宝玉一开场在贾府看见林黛玉的那段唱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天上掉上个林妹妹,
  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只道她腹内草莽人轻浮,
  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这不,上有两姐的缘故,母亲给我取乳名妹妹,平素同村的许多小伙伴叫我屈妹妹。忽然有小伙伴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对大家说:“你们看屈妹妹长得像不像林妹妹。”大家惊喜地回头看我,一定锤音:像,像,像!还有同学直接用俗体诗来形容我:你看她,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杨柳细腰赛笔管,说话燕语又莺声,活脱脱一个林妹妹。我知道大家是指我外形酷似越剧中王文娟饰演的林妹妹。因为谁也未见过真正的林妹妹,就连小说《红楼梦》看过的人少之又少。

  于是我生平有了第一个绰号:林妹妹。每到人多聚会的场合,便有同学领头喊口令:一、二、起。于是大家异口同声地冲我唱:“天下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从那时起,我对林妹妹这个称呼恐之如蛇蝎,在我找来本村的一位乡绅收藏的破四旧漏网之《石头记》看完之后,这种恐惧愈加深厚,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虽然我很喜欢那阵子已三十多岁,娇媚俊雅,唱腔身段皆为一流,能文能武,很有亲和力的女演员王文娟。可我幼小的心灵就是对林妹妹这个称呼相当排斥。这主要缘于封建迷信的色彩笼罩着我的心空,根深蒂固。戏剧里、小说里的林妹妹固有倾国倾城之容貌,文姬文君之才华,但终究未逃脱爱情失败,多病、早夭的宿命。我怕别人喊我林妹妹,喊着喊着,林妹妹的悲剧命运会有一天应验在我头上。妈呀!我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我人生的路还没开始,铺满芳草,长满鲜花的原野正在前面等我去驰骋,我怎么能够多病加早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啦。

  再有小伙伴围着我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时,我会跟他们兔子眼似的喊停。甚至有一次,跟他们大打出手。在家里我也不允许父母姐弟们再喊我乳名:“妹妹”,尽管这个乳名曾是那样亲切。

  90年代中期,为了心中那盏灯火,思想的传播与人性的温暖。我开始很努力地写书出书,有点锲而不舍,背水一战。在一位摄影师的操作下,穿不同的尚品服装,用不同的道具,拍了一组出书用的照片。恰时,87年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正在各大卫视热播。多少个温馨夜晚,我们大多数家庭都围着电视机观赏《红剧》,心情随剧情的跌宕起伏,悲欢离合纵横驰骋。这时,我发现人们的审美特质一夜间突变,当然包括我。邓婕饰演的凤姐成为人们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闪亮耀眼,聚拢了排山倒海般的人气。可是,我当初阅读小说《红楼梦》原著时,一点喜欢不起这位凤姐啊,觉得她就是一位封建卫道士,一位心狠手辣,笑里藏刀的女子,许多可怜女子的命丧她之手。包括宝黛调包这么乌龙的婚礼,都出自她的恶计,结果落得个多么悲情的下场。黛玉命归黄泉,宝玉遁入空门,宝钗成了年轻的寡妇。

  后来终于想明白了,不是我们喜欢剧中的凤姐,而是我们喜欢饰演凤姐的邓婕。邓婕把个王熙凤拿捏得恰到好处,美、威、辣、毒,很符合曹雪芹原著中对人物的刻画。对于王熙凤这个角色,不管后来多少人演了,窃以为只有邓婕对这个人物塑造得最成功。虽然当时的邓婕已不年轻了,但这位四川辣姐子,戏剧出身的她把王熙凤把握的那么准确、自然、出神入化,简直就是为演凤姐而生……邓婕是幸运的,她因此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一流名星,演艺圈的大腕,红遍大江南北。1987年获第四届大众电视金鹰奖最佳女配角奖、电视飞天奖最佳女配角奖、首届十佳演员奖,1996年获第十四届大众电视金鹰奖最佳女配角奖。演完张扬恣意的王熙凤,和导演张国立结婚,又连续饰演张执导的前三部《康熙微服私访记》里温柔贤淑的宜妃,这个角色更让人一见倾心,念念不忘。我最爱她那灵动妩媚的眼神,露齿微笑的灿烂,一切都在不言中。邓婕真的接上了地气,走进了大众百姓的心中,成为“大众情人”,也步入了她演艺事业的颠峰,她的才艺之花几乎要盛开在雪域高原之上。2000年凭借《康熙微服私访记3》中宜妃一角,邓婕又获得首届中国电视艺术双十佳最受欢迎演员奖。

  始料未及的是我的几本书在本城及域外热销。许多读者开始找我签名,约我见面,我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诸多粉丝。坊间盛传,许多男性读者是为了我书中附的作者近照爱屋及乌而买我的书。原因是他们普遍认为我书中的照片颇像当红影星,《红》剧中凤姐和《康》剧中宜妃饰演者邓婕。这个消息让我有点抓狂和失落,甚或悲凉。难道我的照片远比我蝼蚁撼山般苦苦码起的文字值钱。我该庆幸还是该祈祷。早知这样,我就不用春蚕吐丝般搞什么写作了,我就该为自己配一些高品质的行头,找人包装策划一下,拍一部像模像样的写真集,找邓婕、张国立夫妇签字留言,再印刷出版,广为发行,轻轻松松赚个盆满钵满,足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成为贵族。

  在《红》剧中陈晓旭饰演的女一号林黛玉就像她葬花那段一样悲悲凄凄,被人冷落一边: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有谁?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承蒙老天垂怜,这次亲爱的读者再没拿我和林妹妹,或者林妹妹的饰演者陈晓旭说事,我几近狂喜。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心中的隐忧并不全是多余与迷信。要不陈晓旭演完林黛玉怎会一病不起,花样年华,香消玉陨。陈晓旭在知道自己大病后便投身佛门,其师可是当今世界十大活佛之一的净空老法师。陈企图让佛祖帮她化解眼下危机与劫难,拯救芳命,可终究是徒劳,仍被佛陀接引到了西方琉璃世界。

  2005年左右,应邀参加苏州寒山寺主办的一个佛教文化论坛。见到了台湾一代词坛泰斗90岁高龄的庄奴老先生,还听到了他应邀为寒山寺写的一首歌《寒山寺之歌》CD,由他亲唱,曲用的是当年他为邓丽君写的《小城故事》原曲,汤尼作。这件事触发我联想到一代天后邓丽君的许多往事。准确地说我们60后这代人几乎是唱着《小城故事》一类的经典歌曲,听着邓丽君温婉甜美的声音长大的。这位1953年出生的台湾女人应该是一位美的集大成者,不论声音、品貌、才华。正因为她太过完美,老天必得给她创造缺憾。如兰如蕙的气质,美若天仙的外表,万贯家财,唱尽天下所有的情和爱,仍弥补不了她情路的坎坷连连,婚姻的缺失。细思考,邓丽君42岁英年早逝,一方面是身体欠佳,主要原因还是死于情殇。邓丽君和庄奴先生曾合作了几十年,由邓丽君演唱成名的许多经典歌曲大多出自庄老先生之手。假设,我说的是假设,曾经笃信佛教的邓丽君,如果不是过早的香消玉陨,随着两岸关系的极大改善,她一定会到苏州来,会到寒山寺来,这首由庄老先生作词演唱的歌曲,仍旧由她来演唱,那将是一种怎样完美的结合。

  苏州回来后,适逢全国许多地方在搞大型的纪念邓丽君去逝十周年演唱会或者征文活动。出于对一代天后邓丽君,也是我多年的偶像深深的叹惋与追思,有感而发写了一篇纪念邓丽君的文章《永远的邓丽君》,投给了一家征文办公室,意外获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之后,我把这篇文章发表到全国几大文学门户网站我注册的博客上,引来了一些热爱邓丽君或者曾经是邓丽君粉丝的人们疯狂的追捧与跟贴,也为我赢得了不少优粉。博客上有我的影集与头像,于是许多读者认为我写邓丽君的文章很棒,写出了他们的心声与肺腑,长相也颇有点天后邓丽君的范儿。有人甚至找出了几张邓丽君当年不同时期照片贴在我的文章后面作为一种映衬,还盛情邀我参加邓丽君的一些研讨活动与纪念性的网站团队,精力有限我一一婉拒。

  把我和邓丽君比对,激动得我有点缥缈的同时,心在颤抖,在悄悄抗拒与排斥。邓丽君属于英年早逝型,说实在的我可想长寿。

  2010年左右,有一位读者在我的QQ空间阅读了我大量文章,又反复浏览了我空间影集之后,对我像女神一样崇拜,成了我的追随着与粉丝。他认为照片中的我俨然是国务委员、原国家政协副主席、现国务院副总理刘延东走来,太具备刘延东的气质与风彩。他不停地给我发信息,网上留言,要请我吃饭、请我喝茶,我却像猫捉老鼠一样的东躲西藏,不敢赴约。我知道他在好奇,我不敢跟他见面,我怕见光死,我怕掉粉。我没有一点底气与自信。这次可不是什么名星演员一类,可是国家领导人,我清楚我一个年届不惑的老女人怎么敢跟国家领导人相提并论,虽然只是容貌,虽然1945年出生的刘大姐比我大了二十岁。

  后来出差去外地,在火车上面对一群朋友,我故意提到关于刘延东的话题,引他们过来之后,我弱弱地问道,有人说我长得像刘延东,你们觉得像吗?他们惊醒似的围观了我好几秒钟,突然有人发表意见:“说真的,您的抬头、眉宇间真有几分像。”接着大家随声附和:“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有点像。”

  有了大家的认同,我开始自信起来。后来碰见一位某大学工作的朋友,说起刘延东,好像她认识,并且在北京见过面,一起有过交谈。这么一说,远在中南海的刘延东与我的心距仿佛被拉近了。我一直对这位副总理很钦佩。我想作为女性不论她的事业干得有多大,她首先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慈祥的母亲或者奶奶,然后才是国务院副总理。从她的网上简介中可知这位江南才女,出身于将门之后,父亲曾担任过新中国成立后的农业部副部长之职。早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最初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化工厂的技术工人做起,然后是车间负责人、厂党委书记、北京市委组织部干部、朝阳区委副书纪、统战部副部长、部长、全国政协副主席、国务委员,再到现在的副总理,一阶阶拾阶而上,终于达到了她事业的颠峰。这其间经历了怎样风起云涌的政治波浪,外人不得而知。如今己到虽心所欲而不逾距的年龄,经多年岁月雕琢与政界职场的砥砺她身上沉淀出了一种宁静大美的气韵。我不得不说这是个风韵犹存的官员。长相喜庆,反应机敏,谈吐文雅,举手投足间,颇有领袖气质。有了以上的小秘密,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电视、网媒中关注她工作生活的轨迹与动向。粉一把我们的刘副总理何妨。她每每在公开场合讲话的时候,我都仔细聆听,仔细记录观察。这中间她喜欢微笑着抬起头看看下面,然后用毛巾擦一下汗,或者用手不时地捋一下头发的温柔举动,让人亲切,让人如遇邻家大姐般的温暖。

  去年春季,本城附近的一个方神庙风都庙举行盛大的庙会,居住在风都庙附近的陶哥邀请我去参加庙会。我和歌手吕鹏飞老弟、司机王成海老弟、道教刘居士一同驱车前往。临出门前,我考虑到是去庙里,不能对神圣不恭,必须穿得端庄素朴一些。有袖有领,这是必须,不能穿裙装也是必须。特意选配了一套衣服穿上,外披一件几年前就准备淘汰的黑条纹立领中长风衣,下穿一条黑色宽松甩裤,脚蹬一双豆色皮鞋,怕山上冷肩上又多了一条红花明丽的羊绒披肩。

  很普通的搭配,可鹏飞弟和成海弟两人见了都惊喜地说:“哇,屈姐,您今天可有国母宋庆龄当年的风范。”

  我说:“你们也太玄乎了吧。那可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啊。可不敢这么说,再这么说,我得改行了。”

  他俩问:“你改行干什么呀?”

  我说:”当演员呀。还是特型演员,专演宋庆龄。”

  他俩一听哈哈大笑:“完全有可能。但现在您是作家,当演员您屈才了不是?”

  我说:“一样。”

  这么说着,谦逊归谦逊,心早掉进蜜罐拔不出来。

  宋庆龄,作为二十世纪最伟大女性,为革命事业鞠躬尽瘁。她的一生辉煌耀眼,像月亮,皎洁清朗,高高悬在空中,俯照大地,无人能够企及。可作为常人的宋庆龄,她的一生也是崎岖的一生,负重而行的一生。青年时代从美国学成归来的她,敢于冲破家庭重重阻力追随在比她大二十多岁的导师孙中山先生左右,献身革命,成为总统夫人。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仅仅十年。1925年孙中山先生去逝后,32岁的她又回到月亮位置,形影相吊,孤寂冷清地独守中空超过半个世纪,直到1981年离世。那是怎样的修炼、修性与修为,几可成圣。这期间经历了1918年护法斗争失败,她与孙中山先生避难上海,1922年陈炯明部叛乱逃离观音山总统府的惊险,1925年孙中山在北京逝世的切肤之痛,1927年蒋介石清党及反共等多次巨大灾祸发生时所处的严峻形势。新中国成立后作为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国家副主席、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国家荣誉主席,宋庆龄又经历了1955年工商业改造,1957年反右派斗争,1958--1961年大跃进、公社化、共产风、反右倾所引发的大饥馑,1966--1976年长达10年的“文化大革命”浩劫,近三十年间国家祸患相连,她自己也身心俱伤,备受磨难。

  我们不得不说,宋庆龄这位世纪老人,在她革命生涯的每一段,以其人格、气质、精神的美丽折服所有人:朋友,敌人,乃至旁观者。二十世纪风风雨雨可能被人淡忘,但在往来穿梭的历史人物行列中,宋庆龄将永远赫然矗立。她的优雅、朴素、坚定、魅力,永远值得我们后辈学习与欣赏。在革命年代,她实在是革命与美丽的化身。

  在山上,两位老弟为了证实他们的观点,用相机给我拍了许多照片,有我们几人合影的,有我自个儿的,说回家后发我邮箱,让我自己看看。

  回家后,我看了他们发回的照片,真有那么点味道,国母的味道,但我不敢肯定,也可能是他们指我像演员郑卫莉饰演的国母形象吧。心中偷偷乐着,开始翻阅宋庆龄传,学习国母的精神。

  冬日下午,暖阳从窗处透进,研读着南怀谨大师的文集,大师给了我灵气,终于有所顿悟:我是谁,我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就是我,尽管我的皮相或许在某一点上像某个人,但我永远成不了那个人。不论明星也罢,国母也罢。不要用别人的光环来企图照耀自己的路,作为自我的附丽,那没有任何实质意义。脱去虚荣与浮夸的外衣,做一个最棒的自己。沿着自我的目标坚定的走下去,只要心中有爱,只要坚定,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活出独属于自己的精彩与美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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