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想紧紧抓住你的手

　　妈妈，你老了，你病了，你像树上的一片枯叶，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我真想紧紧抓住你的手，不让你离我而去。

　　还记得你哺乳的模样，你的眼神里充满爱怜和慈祥。还记得你活泼的笑脸，藏在树后调皮地冲着我做怪相。还记得你下班路上，背上总是背着沉重的柴草。还记得你背着发烧的我，走在漆黑的山路上。那时候，你很年轻，很辛苦，也很快乐。

　　你看似柔弱却坚定地做着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你努力关心着每一个孩子，为乖巧的孩子高兴，为愚笨的孩子操心，更为那个被毁掉的大儿子伤心不已——那个最聪明最英俊的儿子啊，年方二十，怎就得了那种怪病？我常常看见无声的眼泪从你的脸庞滑落。中年的你，过得艰难而悲伤。

　　老年的你，子女孝顺，儿孙满堂，合家团圆，你常常开怀大笑，笑声清脆感染力极强。可是你相依为命的老伴，却因脑萎缩逐渐变得痴呆。你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每天给他擦澡，半夜为他翻身，他卧床数年都不曾长过褥疮，你为我们子女做出了最好的榜样。在你们共同生活、相濡以沫61周年的时候，他终于撒手人寰，先你而去。那一年，他91周岁，你78周岁。

　　我以为，父亲的去世对你或许是一种解脱，你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享受一下这越来越好的生活。我以为，外婆都能活到94岁的高龄，你也应该更长寿。可是我错了，你的心早已追随父亲而去了。

　　父亲走了，你的精神支柱轰然坍塌，疾病趁机侵入你的身体。先是一屁股坐下去，左侧股骨头粉碎性骨折，在省医院做了股骨头加固手术；然后是双眼昏花摘除了白内障；有一段时间，你总喊腿疼，经检查，才知道是尿酸高引起了痛风。最糟糕的是一年多前，你总喊肚子痛，结果却是要命的晚期结肠癌。

　　你每一次生病，都牵动着全家人的心。我们尽心尽力，总想让你接受最好的治疗，让你尽快康复。股骨头骨折，你手术后又能行走；白内障摘除术后，你的眼睛比我们都好，闲来没事，就把所有的针都穿上了线。尿酸高，你只吃了50天的药，腿就不疼了。你患了结肠癌，虽然你已79岁高龄，我们也没有放弃你，仍然让医生给你动了手术，做了化疗，还坚持定期给你做检查。我和大姐，总是轮番守在你的身边。因为你患了癌症，我休息了半年照顾你，陪你做完了所有治疗。你每一次检查出是正常的结果，都令我们暗自窃喜，我们真心希望你健康长寿啊！

　　谁知一年后，你的病情急剧恶化，癌细胞全身扩散，全身疼痛不已，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医生说，这下，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救你的生命了，只能想办法给你减轻点痛苦。我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能用美丽的谎言安慰你，而你，从来都对我深信不疑，仍然顽强地强制自己吃，强制自己运动，迫切希望自己好起来。

　　农历七月十五前的一天，你说你梦见父亲了，你骂了他一顿，你对父亲说，你活着的时候我这样耐心地照顾你，你走后，怎么让我受这么多痛苦？你说父亲躺在地上不说话。我听后，心如刀割。父亲走后这两三年，你一直都承受着病痛的折磨，我们都心痛地受不了，连我女儿都在她的QQ签名上写道“如果可以，我愿意分担你的全部痛苦，我亲爱的外婆！”。

　　此刻，你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了，我躺在你身边的陪护床上却全无睡意。想着你的过去，想着你将不久于人世，我独自泪流满面，就在手机上写下了这样一篇文字。

　　妈妈，我们都愿意伺候你，愿意让你舒服一点，高兴一点，愿意你活得长久一点。我们要怎样做，才能留得住你？

　　2013年9月11日夜于省医院城东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