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一，我的冬

　　他外出打工的那天，碰巧是周一，且是大清早，于是这新开始的一天，适逢新一周的开始，然后我就一周一周地计算叠加着，第一周结束了，第二周过去了，我发觉这样一周当做一天过，也还不错啊。顶多他在外两个来月，也就十周的时间，貌似真的很容易就等到了呢。
　　不知是因为今年他临走的时候，我们家的秋收完全利落，还是今冬的我的确有了明显的进步，总之，今冬和去冬可真是两重天啊！简单说吧，若比去冬是雾霭茫茫，今冬恰是晴空朗朗；若比去冬是愁云满天，今冬恰是碧空如洗，祥云飘展；若比去冬是离群的孤雁，今冬恰是在群间叽喳的喜鹊。
　　他常常打来电话，多没什么事，纯属给电信局做奉献。主要是孩子要求，不打不行，我的手机卡长途话费贵，还不知道他时间是否合适。在孩子的要求下拨过去，然后他再找时间打过来。每次孩子都要抢着说话，“爸爸，俺想你，老想你老想你，天天想你……”最爱重复的就是这话了。其余的，哪个小朋友对她说什么话了，那天发烧了，那天感冒了，那天跌破嘴了……都要说给她爸爸听；那天肚子疼了，要说，一会儿，又好了，还是要说；哪天买什么好吃的了，要说，还说要给她爸留着等等。
　　有天他问我，天天接送孩子感觉怎样啊？我说挺好的啊。累不累啊？累什么啊，电车，都不用自己力气；两个人的饭好做极了，中午回来做饭一点都不用匆忙。他就哦地放松了。我说，送完孩子除了洗一点衣服，我就只剩玩了，天天找人玩扑克，村里他们都知道我爱玩这个了，我一喊他们，他们都笑嘻嘻地凑过来了。他就说，啊，玩好就行了，可心地玩吧。有时候，凑不够人，我们就踢毽子、跳绳。还是他去冬从北京带来的毽子呢，彩色的鸡毛键。他们说看我不像身手溜的人，踢起毽来竟然这么溜呢。还有跳绳，那天他们说看你能不能跳到一百下，结果不行，八十多下就踩绳了，呵呵，平时练习的少嘛。
　　大孩子只周末在家，干粮很禁吃，蒸一锅馒头吃十来天，买点包子、发面饼等接衬一下，可以延续两周。就说那面，春天的时候我们三个在家吃，我还提过三四袋面呢。这次呢，他临走的时候刚提来一袋面，现在看起来还有一半，好像差不多都能吃到他回来了。总之是两字，就是“省事”啊。打水，一周打一次，每逢周一打满一瓮水，恰好够用一周的。扫地，也差不多一周一次，算起来我家的笤帚可节省不少。叠被子呢，起初还天天地叠，上午叠好了，晚饭前就得重新铺好，否则不等我吃利索，小孩子就困得不行了。后来一想，也没人到这荒僻之家来，干脆不叠了，白天脱出来，夜晚钻进去，真省事啊。出去一说，才知道不单单是我这样，原来好多人都一样的！燕、华是，英原来整洁惯了，也被华教出来了。凤多年来就是，有太阳的时候就把被子搭在绳上，没太阳的时候只好摊在床上了。我们村的婆娘们怎么兴起这样了呢？呵呵，有网友曾担心我不管什么事都捅到网上，哈，这应该无伤大雅吧？我觉得很有趣呢。
　　男人们外出打工，剩我们这女人们在家，只是玩了。我们村的婆娘们大多如此，也有例外的。
　　常爱去萍姨家串门，她顺口说，看你天天挺自在的哈。我说就是啊，除了玩，还有什么事？谁像你，天天忙不完的活，也不知道你忙些什么。她说可能是让这“花”（领回家做的塑料花粘贴加工）闹的吧，我就说啊，你干到现在挣多少钱啊？她说14块钱了。都俩月了吧！我一听这个，越发觉得不值了。你急火火忙躁躁的一个月，还不如人家在外干一天，何苦来着！换我，宁愿玩，也不干这个！简直糟蹋我的心思和时间呀。我对那个钱没一点兴趣。
　　玩啊，玩啊，出门进门的只想玩，有点活，也是拖到不能再拖了，才不得不干。都是他在家的时候，给我留下的作业呢。说“立冬”刨葱，我比别人晚刨了好多天，说天不冷，“小雪”前刨了应该可以吧？还有萝卜和白菜，别人的萝卜都早收完腌制成咸菜了，我的萝卜还扎根在地里呢。唉，懒啊，前几天有点降温，夜晚冻了一点，这两天气温又正好回升了，不能再拖了。昨天下午整完了萝卜，长得比去年好多了，那根又深又粗的，拔的时候好费劲呢。拔完了把萝卜樱子弄掉，我就直接掘了个坑，又埋进土里了。等他回来再腌咸菜吧，我不想再鼓捣那个了。拔萝卜的活是没法等到他回来，不然我也可以不拔了。拔完了萝卜，觉得还有点累，主要是做够了，于是出去玩了，又有人闲站在街上，在我倡议下，又玩了一阵扑克。剩下的白菜只好明天再说了。有人约我去“赶会”玩呢，我说，不成了，白菜不能不收了，不然又要冻坏了，又快降温了。友说，白菜这么贱，就让它在那继续长吧，不管它了。哈哈，那不行啊，可惜他劳动一场啊。刚来过电话嘱咐说要我把白菜收了呢。
　　周末大孩子回家来，我和小的一个被窝。清晨醒来，她就偎近我，揽紧我，说，“俺喜欢好妈妈……最喜欢最喜欢我的好妈妈了。”还拿腔变调地反复说，还教我说，“我也喜欢好孩孩啊。”说一次还不行，还得反复说，直到我说得倦了。小孩子和我说笑不断，大孩子在一边只管呼呼睡着。别家的和她差不多大的四五岁的小孩子，是否也常常对他爸妈这样说呢？
　　毕竟进十一月了，早晚感觉了清冷。周五晚借大孩子回家，把炉子从外屋挪进里屋来。烟囱管子早在他走之前已经安好，把炉子准确蹲放好了就行。坐锅准备做饭的时候，才忽然发现由于这个炉子少了一个弯脖，是竖管子直接垂放在炉子上的，当初虽然看着炉盘挺大，蹲平时用的凸底铝锅还是差不少呀。加一个炉圈，仍然歪着锅，将就着做了一顿饭。想，要么换个炉子，要么重新买个锅，总得合适了才方便呀。炉子嘛，重些，再说烟囱管子已经安好了，还是换个锅对我来说轻便一些。
　　第二天周六，带孩子们回姥姥家玩的时候，顺便去了城里一趟，看有没有合适的锅。我量好尺寸带尺子去的，选了个外口径33厘米的平底双层铝锅，35元。到家一试，哈，正合适。这晚逢蒸馒头，依然在新锅里熬了小米粥，看着它安适地坐在暖暖的火炉上，亮丽俊秀的崭新模样，我禁不住心生欢畅！小孩子也在一边不住地说着新锅真好看啊。更可喜的是它上下两层箅子，可以蒸馒头啊，在夏天食物容易发霉的时候，一次不能多蒸，那时候用它就很合适了。
　　他刚才又来电话，问院里的芹菜吃了吗？我说没有，还没顾得上吃呢。他说快点吃了吧，不然要全冻坏了不可惜吗？我说哪吃得过来呀。昨天刚买了点蘑菇，也不能久放。这些日子，我还几乎没买过菜呢。他走前买的有洋葱和土豆，土豆是才吃完了，洋葱还有十个呢，加点白菜一块炒的话，可做五次的。而我做一次菜，和孩子大概就能吃两天，有咸菜掺和着呢。买过三次咸菜了，就是在来村里走街串巷吆喝的车上买的，看起来不像是绿色食品，倒像极了“红”色食品（那不知叫什么的，沾在碗上红色的一层呀），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在这样鲜有绿色食品的时代，只好半睁眼壮着胆红绿蓝的统统入口吧！
　　最近一次买了三样：半斤海带丝、半斤臭豆腐、一斤莴苣咸菜，加自炒的一样，每餐的饭桌上，饭碗不多，菜碗可真见多了。对了，午餐还吃过几次老豆腐的。那样的午餐后的晚餐，多半是炝锅（除了葱花，会加放多点白菜丝，盛出一些来，留作明早的菜）下面条了，总之我的原则就是可以几个月不吃肉，油盐酱醋必定天天离不了，哈。
　　很有些期盼下雨或下雪了，有雪的冬天，才觉冬的风姿气韵。期盼那雨或雪下得不大不小，恰好不能出车而人还能出门最合适了。室内燃起火炉，握清茶一杯，听友絮絮散散地聊天，那由外而内的暖，充斥在室内以及心间，想想都觉得好呢。
　　有些想他了，想注视他安静时的眼睛，想倾听他爽朗的笑声，想感觉他平和的神情，想体味彼此欢喜的氛围，想坐享彼时的春意、忘却冬的寒凉，想拥享一段闲愉的时光。瞧这日子过的！二〇一一，我的冬，好闲适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