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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文/雨棠 发布于:2011-10-26 16:06:45 阅读:

  
  我是钟爱于书信的,许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可以在纸上淋漓尽致地流露出来,往往比直接说出口含蓄得多、神圣得多,也符合了我羞涩矜持的脾性,只愿把心思寄托于文字,朴实且深情的话儿,一点点铺展,悠然抖落笔端,温暖溢满心间。
  都说小女子情怀,天性爱美,五彩缤纷的信纸,印上清清浅浅的字段,叠成心型啊千纸鹤啊,代表青春时期的轻狂和美好愿望。我有些别类吧,喜欢最原始的笔调,雪白干净的纸,墨黑或纯蓝的字迹,甜蜜、忧伤,倾诉、期盼,碎碎的念想,由心底一层层荡开,遥寄彼岸。
  开始写信,是95年考学外地,第一次出远门,风景秀丽的城市,有山有水,人流如织,因为没有亲人的陪伴,显得格外寂寥。我是最后一个报到的学生了,放下行李,躲在母亲身后,扯着衣角,一声不吭。她怕从来不单独出来的小女儿找不到回家的路,微笑着低声询问可有同乡,麻烦记得带我回去。自尊心极强的我有满腹的话想要对母亲讲,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流泪、无助颤抖。惹得一寑室人都投来好奇又鄙夷的目光,她们一定在想我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我才不管呢,只知道不要妈妈离开,不要,没有她我如何生活。
  后来,有同学跑来跟我说:“初见你,黏着母亲不说话,以为你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孩,相处了,才明白实际上你是个很和气的人。喜欢和你说话的感觉,轻轻柔柔,真是一种享受。”是呀,那个时候,内向木讷的我,白净清瘦的脸蛋,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总是沉静地坐着,看书,写信,画画,偶尔与别人目光相碰,淡淡地笑一笑,无语。而真正懂我的人都知道其实我非常幽默,时不时还会一鸣惊人,引人捧腹大笑。
  每到周末,同学们就一窝蜂似地涌向街市、影院,平日热闹拥挤的宿舍变得冷冷清清。我不贪玩,也很少购物,猫在上铺,膝头是书或信纸,父母、小动物,家中的一切都成了我的牵挂。回信的总是慈爱的爸爸,上班时抽空给我写,想我时还会画上漫画,刚劲浑厚的字体,嘘寒问暖的话语,成了我努力学习的动力。
  妈妈亦是很疼爱我的,虽字不如爸爸的漂亮,总在爸爸的字里行间融进关切的话。有次,为了送我去车站,瘦小的我坐在单车前架,不料途中窜出一只大黄狗,凶神恶煞地扑过来,我一机灵把双腿翘到了车龙头上,可怜的母亲却惨遭毒手。因受了惊吓,我呆如木头,看着她和狗主人愤怒的理论,母亲痛苦的表情,流血的伤口触目惊心,难受极了。我突然反应过来,跳下车跑到母亲身边,晃着她胳膊央求:“妈妈,不要和她吵了,我们去打针好吗?”眼泪吧嗒吧嗒地砸落,因为母亲的健康远比怨恨来得重要啊。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到了学校,焦急,牵绊,恨不得插上翅膀,穿越那万水千山,投进妈妈温暖的怀抱。父母为我们姐妹学业操持得白发斑斑,太苦太累,从来不埋怨,就像母亲说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一定要供我们读书,所以我学会了自立、学会了体谅,节衣缩食,不攀比不虚荣。怕爸爸无暇回信,准备信纸邮票一起寄回;怕他们担心,一周一信,报平安;怕他们惦念,一月一回,从来不变;怕他们过得清苦,不舍得吃,我能多节省就多节省,回去捎上爸爸爱吃的清凉糖,妈妈爱吃的酱糖花生。妈妈意味深长地说:“你还小,不要再买东西了,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学习。等你长大了,工作了,挣钱了,再买东西,我们会更加高兴的。”爸爸说:“小容回来啦,住得还习惯吗?冷不冷?衣服够穿吗?一定要吃饱穿暖啊。”憨厚善良的父亲很少教育我,更多的是细心的体贴。我噙着泪摇头:“爸,我不冷,真得不冷。妈,我知道了。”一切的一切,在我心里感恩着、满足着,还有什么可以说呢,唯有好好学习,出人头地,报答他们。可是你们不知道为了不让你们担心,畏寒的我学会了抵御寒冷,无论冬夏一条薄被,青布旧衣蔽体,尽管手肿得破裂流血,尽管腿脚夜夜抽筋,我没有哭。因为我一想到每次回家,远远地就能看到翘望的身影,变戏法一样做我喜欢吃的菜,就很快乐,很幸福,那和蔼的笑就是这世间最美的笑容,深深镌刻在我心上。
  当然除了家信,还有一些儿时的好友,就学时,鸿雁传书,互诉衷肠。有趣的是,每逢节日,好友总来信叮嘱,不要贺卡,但求我亲笔画一幅。我自然感动,有些小小的自豪,素淡的线条,阡陌交错,组成一幅简单的白描画,渗进了我的无数心血与情感,也许不仅仅是一幅画的价值,更是传递了一份挚真的友谊吧!
  然后,毕业,工作,结婚,因还没有通讯,所有的朋友都杳无音信了,只剩下我的同桌一直书信往来,尽管后来有了电话,还是延续了整整七年。老实巴交的我与鬼灵精怪的她相形见绌,我流水账一样汇报,她洋洋洒洒诙谐调侃,总能博得文静忧伤的我开怀大笑。
  记得,为了她,我在横穿马路时,不幸遭遇车祸,仍然拖着汩汩淌血的腿跛向邮局寄信。当那丫头得知实情,感动地稀里哗啦,愧疚每次拖了又拖的迟缓回复,而我每次都是那么迅速及时。其实任何身体的伤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只在乎情深意长的精神。现在偶尔在网上遇到同桌,问候下,欣赏她的优秀品格。她会不好意思地说我盲目地崇拜,呵呵。我只是用最真诚的目光去发现别人的美,那样别人才会以同样的方式来回报你。
  收信的欣喜,盼信的煎熬,信来信往的穿梭,犹似一叶扁舟,载着两颗相思的心,航行,靠岸。在静好的岁月里,那些信一直被我保留了下来,珍藏着,纤尘无染。
  生活是什么?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重复着平平碌碌的凡俗日子。书信作为一种古老的联系,似乎已变得陌生又遥远了,只成为一种怀念的过往。
  如今信息时代,网络给了我们便捷,QQ、邮箱、电话,取代了信的位置。虽还经常会收到信函,物价、卫生、血站等等,都是上级部门的要件通知,每一封代表着新一轮工作的部署,琐碎又繁杂,没有那份启信的喜悦之情,曾经的热情也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消融的云淡风轻了。然而我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地用纸写报告,写规划,写文章,初稿,审核,修改,输机,发表,像小学生写作文一样认真。同事都笑我傻,真正有水平的人是不需要稿纸的,可我嗤之以鼻。很多时候,有了灵感,好记性不如懒笔头,过了时间,已没有当时的心境了,所以把它记下来,有空再存入电脑,也不会辜负一番写作的辛苦。
  我喜欢这种书写方式,安全、踏实,有书信的味道。与文字默默相守,纵然时光变迁,依然会在心之一隅,摇曳生香。
  

文章录入:雨棠    责任编辑:秦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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