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稿及其他
近日到文联一个老编辑家里作客,在露天阳台接听手机时,看到墙边堆了很长一溜半米多高捆扎的书信,有几麻袋之多。翻看一角,却都是历年来各地作者的投稿信,内中开了封的有一些,没开封的似乎也有,这些信件,寂寞地缩在廊下,上面只盖了块长木板,风吹雨浸,最下面的信封已经漫漶开裂,近乎垃圾了,心下疑惑主人为何还保存在此而没卖废品,若是当初卖与本城诗人高原,他的作品也许会更好些。
“这些稿件,都是我从收废品的车上买来的“,主人走过来说,“也许里面还有能获鲁迅文学奖的人呢?”
一方面是众多作者的投稿泥牛入海,一方面是关系户占着版面。站在这露天的阳台上,却郁闷得很有些缺氧的感觉。省作协会员中好多“作家”不写东西,或年纪轻轻不再写东西。某位“国家一级作家”前些年出的诗集,是买的下面市作协某人的作品,属上自己的名字堂而皇之出版的。买需花钱,抄袭则可免费,既然是买了,怎么还不如抄袭,没把“封口费”一并买了啊?
窗外是模糊的市声,文化圈的事和商业圈没啥两样,——贼一点的,在娘肚子里就会哭,路子自然宽,不屑走传统;而传统作者根本没有权利出生的作品,却堆积在这里,下场着实可悲,也着实让人揪痛!
从了政就成名士了?
菏泽同乡会策划新印了厚厚一册《菏泽通讯》,把在济工作的同乡近5000人的联系方式印了上去,内中成武籍通讯录中有我的名字,花30元买了一本。
游目观瞧,《通讯》分得很细,罗列了“同乡会活动掠影”、“菏泽简介”、“菏泽名士”等多个版块。序中说,菏泽乃天下之中,让社会了解人才辈出的菏泽,了解菏泽的今天很有必要,读来确有一种温暖的亲切感,但同时也发现了一些“问题”,——诸如“菏泽名士”清一色是现任的省部级干部,难道从了政就成名士了?同乡会服务于家乡建设,热心编撰此书,做的可谓是文化产业,值得尊重,但所谓政治、经济、文化、科学......到了《通讯》这里则成了政治挂帅了,能够让人们记住菏泽的决非是这些人吧?
一个地域的影响力,靠的主要是文化,也只有文化才能源远流长。曲阜有孔子,眉山有苏轼、聊城有季羡林、洪洞有大槐树,孔子时代的官僚谁人能知?大槐树下的山西干部,你又认识哪个?路遥《平凡的世界》中写了个老作家黑白先生,同郡的省市干部都对他高接远迎,是因为这样的人物能为本郡增辉添彩;多如牛毛的衙门世俗官吏三五年一届,年寿有时而尽,荣禄止乎其身,怎可相提并论?放在历史的长河里,风就会将他们像一层灰尘般吹散,仅此而已。菏泽籍在济的文化圈人士,像《当代小说》主编定陶籍小说家刘照如,济南市作协副主席定陶籍王展,《动物学》、《水浒十一年》作者、上百家讲坛的曹县籍青年作家魏新,这些能为菏泽增光的人物,惜乎均不在通讯之列。
矫枉不算过正,写此短语,一个没有影响的人的影响无足轻重,仅是建议下次改改侧重,把文化产业做的更有文化罢了,话显尖刻,尚望鉴谅。
英雄何问出处?
近读美籍华人刘耀中先生《北岛和网》,大谈北岛成名前不过是一个名叫赵振开的小建筑工人,曾在《北京周刊》工作过很短时间,解雇后办一地下刊物《今天》云云,不免让人怀疑起先生的心态来。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朱皇帝不是当过叫花子吗?王冕小时候不也是放牛娃吗?
国人之心态万象,可谓五花八门。所谓“寒门出高士”,那些出身低微、出自寒门小户、历经生活忧患、凭自身努力于荆棘重重中最不容易冒尖却冒出尖来的人物,理应得到尊重,现在大家却在调侃着说某某之前如何如何的苦出身,若干年前还是如何如何的平常。刘先生竟亦不能免俗。
一个从底层冒了尖的人,“底层”是他一生享之不尽的财富啊,本不该由他人如此“称道”,那些蔑视权势、蔑视财富、蔑视门第的人物,今天都到哪里去了呢?“对于庸才最大的安慰,莫过于天才并非不朽”,歌德此言,对应的大概就是这类庸常的心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