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老家,母亲正在为父亲安装床上的安全防护栏,母亲听见推门的声音,误以为是她的孙女呢,忙说:“丫头,你帮我把桌子上的那本册子翻到78页,让我对照一下,这样护栏的装法对不对……”母亲说的“册子”,原来是我的一本旧台历“改装”的“安全手册”。
父亲患高血压,造成身体偏瘫,已有5年光景了,这期间,母亲为精心照顾父亲的生活起居,为父亲求医问药,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叮嘱我,为她找一本关于疗养父亲的“百科全书”,我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是由于工作太忙,一直没有付出行动。
那年,我把办公室的一沓沓垃圾文件折腾了一番,然后丢放在阳台上,待妻子作垃圾处理,恰巧,被母亲看见了,用电动三轮车拉回了老家,母亲在这圾圾里“地毯式”地“寻宝”,蓦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前豁然一亮:这本旧台历不就是她日夜寻找的“安全手册”么!浏览了一下,里面内容丰富:有饮食,有睡眠,有艾灸,有拔罐,有穴位按摩……内容大多都是介绍“三高”人群的生活保健知识,特别是针对父亲的病,确有针对性。母亲戴上老花眼镜看了又看,真是爱不释手,她小心翼翼地掸去灰尘,找来针线,然后分类别类,分清重点,一张一张地重新排序,装订成册,她还让孙女在扉页上歪歪斜斜地写着“120”和乡镇医院的急救电话,在300多张的页面上标上页码,编上目录,以便于查阅,并用小麦面糊,贴上了封面,由父亲亲笔书写“安全手册”四个大字。
母亲每天都要读上好几遍,她理论联系实际,针对父亲的病情“对症下药”,有的放矢,为预防父亲脑血管病“二次复发”,母亲经常按照“安全手册上”的要求,对父亲不厌其烦地实施穴位按摩,艾炙;一日三餐,给父亲做上新鲜爽口的饭菜,合理膳食,经常带着父亲到户外散步,锻炼身体;给父亲讲故事,抚慰父亲心灵,让父亲树立生活的必胜信心。
母亲虽已年迈,但“安全手册”的内容只要与父亲病情关联的,她都会一一熟记于心,能清楚地知道在哪个页面,哪个版面,有时还在上面圈圈点点,作记号,按照医嘱,不忘在重要的页面上,写上个人心得及“点评”,并把相关不良信号及时地反馈给医生。
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父亲执拗地要吃鸡蛋黄,母亲忙用筷子拦回,说:“老头子,这里有胆固醇,血压高的人吃了会反弹的。”父亲不相信,母亲说:“你要是不信,你看看那册子就知道了。”教师出身的父亲,虽然有病在身,但只要听说是书上说的,也就信以为真了。
“安全手册”已伴随母亲度过三个春秋,说来也怪,以前村里与父亲同时患病的病友,如今大多都病情加重或恶化,而唯独父亲依然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当有人问起母亲时,母亲总会幸福地说,多亏儿子给的‘安全手册’啊!每每此时,我的愧疚便会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