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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明月追思远(安阳杯)
文/独俯清流 发布于:2011-8-7 12:01:18 阅读:

编辑按语:本网与江苏安阳文化创意产业园股份有限公司联合举办“工艺品让生活更精彩”征文,得到了全国各地作者的积极支持。也涌现出一批比较活跃的作者,如本文作者独俯清流、胡俊月等,均多次参加本次征文投稿。《仰望明月追思远》是作者独俯清流的第三篇征文。这是一篇催人泪下的文章,文字中浸透着作者的真情实感。阅读这篇文章,让我们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  

   

    

外婆,好吗?想您。现在我又打开首饰匣子,看您多年前送给我的这枚银戒指了。    

偷偷告诉您老人家,戒指我好长时间不戴了,不是不喜欢,主要是觉得它有些老古董,和身上不断推陈出新的流行服有些不太搭配。    

不过,外婆,不戴不代表不喜欢,相反,我特别喜欢这枚银戒指。您看,它椭圆形戒面上的图案多么与众不同:一轮圆月温柔地斜挂在深蓝的夜空,一只调皮的小兔子半蹲着身子深情地仰望皎洁的明月。外婆,这轮明月分明就是温柔慈祥的您,而小兔子呢?当然就是您最疼爱的外孙女我啦。    

外婆,现在我更愿意把这枚戒指作为收藏版珍藏着,就如珍藏对您的思念和怀想。我想,此时您就在天上看着我吧?我也正在地上望着您想着您呢,不知为何,一直觉得您褪下这枚戒指时的体温还在。我想,时光从来就不曾把我们隔开过,十六年前那天,您给我戒指时的情景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外婆,您也记得吧,那时我不顾母亲反对,嫁给其貌不扬家庭负担较重的老公,婚后日子当然有些清苦,母亲怕我受罪常会接济我,但她也会抱怨我不听话。那天回娘家小住,恰好您也在,当母亲又开始狠狠数落我时,您揽过泪水横流的我,一边用粗糙温暖的大手给我拭泪,一边大声对母亲说:“玉梅,不要这么为难孩子,你看哪里还有比三年自然灾害时间更难过的日子?最后一大家子不也都平平安安过来了?说实话,你们现在都是福气的很,不愁吃不愁穿的,要说穷也只是手头的钱少点罢了,钱多就多用,钱少就少用。慢慢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接着,外婆,虽然我一再推拒,您还是把手上那枚陪伴您几十年的银戒指执拗地套上了我的手指,并且说,孙女,尽管不值钱,但是是外婆的一点心意,让外婆来保佑你过上好日子。    

外婆,真的没法拒绝您,我知道只有无条件地接受它才能宽慰您老人家那颗巴心巴肺为儿为女的心,我也想您老人家快乐啊。    

    

“慢慢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外婆,正如您所说,现在您的孙辈们都过上了您在世时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大家都在城里上班,还买了房,并且家家都开上了小汽车。    

可惜,外婆,这些您都看不到了,您已经和外公一起长眠在您劳作一生的麦田里十四年了。想想您老人家在世时整天只知道围着上人小孩转,围着锅头灶脑转,围着田头猪栏转……辛辛苦苦,任劳任怨,从没有过过一天清闲日子。您也从没有到过远一点大一点的地方,您到过最远最大的地方,就是几十里外父亲教书的那个小镇,那还是您每每觉得必须去换些油盐酱醋,或者卖积攒多天的鸡蛋才去的,在您眼里,时间永远不够用。    

哦,不,您还曾经到过一个更远些更大些的地方,您平生唯一一次去过的最远最大的地方,那就是一百多公里外的市区,不过,简单地说,您只到过那个大城市的郊区,因为那次您是和外公用木轱辘小车推着您那得肺痨的小儿子去看病的,你们走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亮时在刚刚能够望到市区高房子时,您那九岁的小儿子大口大口地喷出血来,很快就死在路上了!外婆,这就是您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外婆,请原谅我在这里提起了这件事,让您的心尖再一次滴出血来。    

常常想,您要是在世的话多好啊,那样我们大家就可以把您接到城里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了,那样您就也能知道什么叫海盗船、过山车、生态园了。    

    

外婆,对于外人来说,您只是一位目不识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村老太太,但是对于我来说,您就是我一生最值得挚爱和怀念的亲人,是您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用孱弱的肩膀撑起了一大家子温暖的晴空。外婆,握着这枚银戒指,您坎坷的一生,以及和您在一起生活时的点点滴滴,总会不由自主浮上心头。    

那时父亲作为一位支教苏北的南方人,在本地找了姑娘(我母亲)结了婚,并把家安在了离你们家不远的前排村庄上。当我们姐妹五个陆陆续续出生的时候,作为村小老师的母亲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父亲在几十公里外的小镇上教书),爷爷奶奶又不愿意到寒冷的北方来生活,所以照顾我们的担子,总是没完没了落在您身上,记忆中常常是您在给我们提供温暖的食物和床铺。    

那时虽然穷,可粗茶淡饭布衣凉被抵挡不了您给我们那份家的快乐那份家的温暖。最喜欢天黑了,我们还在庄头疯玩的时候,听到您一个个呼喊我们的乳名,然后我们就像小狗撒欢一样飞奔到您身边,风卷残云地海吃您做好的饭菜。饭,是苞米稀饭;饼,是您最拿手做的那种夹心饼(外面一圈是白面,中间是苞米面);菜,是家常的粉条大白菜。外婆,感觉您做的饭菜是天下最美味的饭菜了,我们也觉得您是一个神奇的魔法师,土缸里的粮食明明不多的,可您总能源源不断地生出粮食来让我们吃个饱,我们从没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饿得面黄肌瘦的。    

但是,外婆,我们可以常常看到您吃的只是那种用山芋干粉做成的黑乎乎硬邦邦的饼子,那种饼子太硬太黏了,简直难以下咽,可您却吃得津津有味。还有,您吃的是什么菜啊,有时竟然就是大白菜根,或者是门前那棵老榆树的嫩叶子,或者是红薯梗子,再或者就是瓜蔓头……记得那时我心疼您,硬把蹲在锅灶旁吃那些烂东西的您往桌子跟前拽,可您坚决不上桌,您说您喜欢吃那些东西。    

外婆,我当时再怎么小也能明白您这是在省下好一点的粮食给家里老的小的吃,那时您的公婆尚在,出嫁了的两个姨妈也常常带了小孩回娘家,外公的那些姐妹(我们喊姑婆)也会带了孙辈回来,还有外婆您自己的娘家侄媳妇也会常常带了小孩到您家蹭饭。记忆中,你们家一直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    

幸亏有您。记得那时外公顶多只在田里忙乎,回家后只是和邻居们粘小纸牌赌钱玩,从不替您搭把手(那时的男人可能都大男子主义?),而您除了要在田里劳作外,一大家子的吃喝洗涮以及数只家畜家禽的喂养工作都要落在您身上。夏天时您的蓝布对襟大褂每每湿得像从水里捞出似的,您不停地在灶间忙碌着,间或用灰白的旧毛巾擦一下满脸满脖子的汗水,有时会突然看到您很奇怪地苦着脸挤一下眼睛,我就知道那些来不及擦掉的汗水流进您眼睛里去了,咸咸的汗水腌人疼呢,这个我懂。    

着您被柴烟熏烤汗水腌渍的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您满头满身湿漉漉的样子,我不忍心再巴在门外了,我就去门外树荫下的小凉床上拿把蒲扇来跑到您跟前,使劲地替您扇风。您高兴地说,啊,还是我四孙女孝顺,外婆没白疼您。可是,接着您就使劲把我赶出去了,您说天热,小孩子头上的痱子不能惊着。    

外婆,还记得您煮馄饨时总喜欢放进去一些菜瓜,我知道,那些菜瓜就是您的馄饨,您那已经落掉几颗牙齿的嘴巴大概不喜欢吃馄饨吧?    

想起来真让人心酸!    

照顾好一大家吃喝后,在狗都热得躲到树荫下凉快去的时候,外婆您却背着背篓顶着烈日出门了,不消说,您要么是去田野里拾柴禾打猪草,要么是去房前屋后侍弄瓜菜地,或者是到已经被社员们收获过的大田里一遍遍的翻寻有可能遗留下来的每一粒庄稼。    

土缸里的粮食就是这么生出来的。用您的话说,这叫会过日子。    

   

外婆,还记得吗?冬天的夜晚我们最喜欢坐在灶旁的柴草上听您讲老故事,什么牛郎织女啦、狼外婆啦、小秃子和小瘸子啦,尽管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个,但我们每次都百听不厌。外婆,看着您那张被灶火映红的沟壑纵横的脸庞,我觉得您就是天底下最可亲最可爱的老外婆。    

外婆,其实,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您讲的那些关于您自己的故事,每回听了我都难过,和您一样难过。    

听您讲,由于您的父亲过于老实木讷,母亲在您九岁时就抛下您和年仅六岁的弟弟随一个走街窜巷的木匠私奔了。连气带病,不到两年时间,您的父亲就死了,只剩下十一岁的您带着弟弟艰难度日。虽然族里的叔叔婶婶也帮衬一些,可日子终归得自己过,再说那时家家都穷得很。您小小年纪就扛起了生活的重担,渐渐地就变成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了。    

您说,那时的女孩子都时兴裹小脚 ,不然嫁不出去。可您的脚是“解放脚”,是那种裹了一段时间又被放开来任其生长的脚型。您的脚是母亲没出走之前给您裹上的。母亲跑了,父亲气病了,弟弟又年幼,家里总要人做事的,您的脚就是想裹也没得裹了,指望您长个大脚板做事呢。    

外婆,很庆幸您没裹成脚,看村里那些老奶奶太小的脚走路都走不稳。看着那些个被裹断的脚趾头一个个被踩扁在脚底,奇形怪状的,仍然觉得瘆人呢。可以想见,当时被裹时不知您疼到什么样子。只记得您说裹脚那一阵子心脏每天都疼得咚咚跳,数九寒天整个夜晚睡不着,只好把缠着白布的两只脚一刻不停地竖在泥墙上,这样才感觉好受些。    

很庆幸自己没出身在那个时代。    

您还说,那时人结婚都比较早,而您到20岁才出嫁,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您说您主要要照顾您那可怜的弟弟,您只有等给他娶上媳妇了才能把自己放心嫁出去。最后由于当时年纪大不好挑剔,您只能嫁给小您五岁家境贫寒的外公。哈哈,外公成家时只有十五岁啊,真的不可思议。可在当时一点也不奇怪,娶个大媳妇回家做事不偷懒呢。    

 您对我们讲,那时的规矩大得很,屋里都是公婆和男人当家,女人只有伺候人的份。一次您公爹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用手里的柴草抽打您,您被打急了就回拽了一下,结果公爹的手被割开了一个小口子,您给公爹包扎后吓得急急忙忙到田里找外公请罪去了。您隔着河对外公喊:老爹手被我拽破了。外公隔着河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回家揭你的皮!    

想起这种场景我直觉得好笑又好玩,那时的外公就是小屁孩一个,怕他啥啊。可见外婆您骨子里原本就是一位中规中矩善良的老实人。    

五   

外婆,您的命真苦,您说那年闹日本鬼子,您那可怜的弟弟在一次跑反(日本鬼子飞机轰炸到哪里,那里的人就要往别处跑)中被炸死了。弟媳妇改嫁走了,给您留下一个侄儿来,就像那时候抚养弟弟一样,侄儿只好由您带大并给娶上了媳妇,您说,坚决不能给娘家绝了后。    

外婆,您那侄儿我们当然熟悉啦,就是我们喊作表舅舅的那个人,还有那个表舅妈我们也熟悉,只记得那时表舅妈隔三差五地带着四个小孩来您家吃住,我最讨厌他们家那个被唤作小毛子的大儿子,他临走时老喜欢乘人不注意把您家东西偷走,就像您给我们讲的那些个日本鬼子搞“三光”政策似的,粮食、农具、衣服、瓜菜,见啥拿啥。每次我跑去告诉您的时候,您总是说拿吧拿吧,他们家穷啊,穷得揭不开锅才拿的。    

瞧,外婆,您总是这样的宽容大度。    

  

外婆,听您说,在我大姐刚出生那年,您那远走他乡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妈妈终于回来看您了,此时您才知道她的下落,原来她是跟着那个木匠跑到河南去了,在那边已经有儿有孙了。她老了,实在想老家厉害,就千里迢迢地跑回来找原来的一双儿女了。    

可以想见,您见了母亲是多么高兴啊!您说,哪个孩子不想自己的妈妈呢?就算再大的岁数也想有个妈,生活有个奔头啊。    

从您口中得知,您母亲在我们这儿足足过了大半年。最后母亲还是走了。也许她对河南那边也有太多的牵挂吧。    

但我记得您当时说,真不想妈妈走啊,要是当时挽留坚决一点妈妈肯定就不会走了,也许妈妈是看人口多不想加重家里的负担才回去的吧?    

外婆,记得当时看着您哽咽着说不下去的样子,我也差点落下泪来。可怜的外婆,您的妈妈注定只能埋骨在那遥远的山区了,您的妈妈生前注定只能和您天各一方的。在那边的世界里,但愿您和您的那些逝去的亲人们,已经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但愿那边的世界没有时空和地域的限制。    

但是,外婆,我不想您在那边还是那么风雨担待那么辛苦操劳了,我只希望您也能够好好地做一回小儿女,好好享受一下有妈妈宠爱的滋味。    

七   

外婆,累了吧?那咱们以后再聊吧。只是,最后还想对您说一句:咱们祖孙俩也会有相见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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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独俯清流    责任编辑:霍鹏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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