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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中秋
文/潘艳 发布于:2011-8-4 23:05:05 阅读:

记忆中,有爷爷奶奶的中秋节总是团圆的。金秋的阳光下,庭院里瓜果飘香,流动的空气中飘着诱人的回锅肉香,锅里咕嘟着大白菜搭配的猪肉饨粉条,大人在厨房里为着一年中最重要的团圆节忙碌着。
    
小脚的奶奶不时从装满红通通熟透果儿的果篮中摸出几个果子,对着我们这群院中疯玩的孩孙们大声吆喝:“泥猴们,直顾疯,快来吃点中秋果儿。”哪还顾得上吃,大家正在疯得起劲,个个耳边风般自顾自疯耍着。奶奶见状,便不再唠叨,让大家自顾乐去。

这样的节日最数爷爷乐呵个没完,已近八十高龄的他总是心满意足地躺在宝贝座驾—古董级“逍遥椅”上,边摇着芭蕉扇边望着满堂儿孙。兴致极高处,便喊上几嗓子,唱上几段京剧。趁着孩孙们稍作歇息的间隙,他便招手示意大家上前听话。接着从腰间掏出数“角”大票道:“谁乐意,帮爷爷买包烟,剩下的买糖吃去。”有此好事,不容错过,大家争拥而至,最后总是大哥手脚麻利“脱颖而出”,揽下这个好差事。而后,我们一窝风地跟在他屁股后蜂拥到街头一角—那家全街仅有的黑乎乎的小店里,等待着分享一人一颗水果糖粒的幸福时刻。
   
最难忘是一个别样快乐的中秋。

这个中秋的前凑与往常一样欢乐、祥和。直到,大人们一声吆喝“开饭喽”,堂屋中一个旧式的黄色大圆桌(一桌能坐12人,是八十年代中大家庭必备餐具)及桌、椅、板凳一字排开,大人们手忙脚乱地铺上偌大的塑料餐布,孩儿们便帮着端盘、盛饭。一切收拾停当,看着满桌美味佳肴——平时稀有的那份“糖醋排骨”,好久未闻的那个充满肉香的“狮子头”,还有那盘色香娇嫩诱人的“红烧鲤鱼”,每个人的嘴里一定都是溢满口水,不过现在还是要含着,暂不能动筷,这是规矩。只等全家都围着餐桌坐齐,长辈一声令下,方可举筷。

那个中秋,依旧是我们这帮小的们甩开腮邦子尽情享用节日美食的佳节,依旧是家中最勤快的老姐帮着老妈打理厨房菜务,依旧只见老姐和老妈的身影来回穿梭于堂屋和厨房之间。
    
突然,厨房传来老姐一声惊呼:“快,快,老鼠,粉条筐里有老鼠。”闻声,吃得正酣的我们忙放下碗筷冲向厨房。调皮的大哥像是吃了兴奋剂般,捥起长袖,摩拳擦掌,兴奋地连声吆喝“让我来,让我来”,准备大显身手一番。胆小的女孩便躲到一旁,等候观赏这场人鼠大战。老妈这时充分发挥特长——超强的组织领导能力,指挥大家关窗的关窗,关门的关门,封锁住任何一处老鼠可能逃生的出口。老姐突发奇思妙想,想出一个好主意—用烧红的火钳将老鼠活活烫死在粉条筐中。这个主意好,大家连声赞同。

于是,老姐作为主力,负责将火钳放在碳炉中烧红备用。兴奋异常的大哥手舞足蹈地将双膀架在粉条筐口上,来回挥舞着,说是虚张声势,防止老鼠跳出筐口。
   
随着老姐的一声“都闪开,我来了”,声起钳落,眼前两道通红火光闪过,硬生生向粉条筐口垂直铲下。大家心想,这下老鼠定是完蛋了。胆小的忙用手捂住眼睛静候好消息,胆大的跟着一起憎愤地吆喝道“看你往哪逃,大过节的,出来捣乱。”
   
话音刚落,一声惨叫:“妈啊,烫死啦”。只见,大哥手背上腾起一团带着焦皮味的白雾,再近一瞧,右手背上生生露出两个黑中带白,白中带红的焦窟窿。一向自称强者老大的“孩子王”大哥碍于面子,强忍着奇痛,欲哭不能,欲喊不得,只能抱着手背龇牙咧嘴地不住唏嘘着。这时,闯祸的老姐张着嘴吓傻一旁,手中拎着带着焦皮味的火钳在乎乎地冒着白烟。
   
全家那一刻似乎还没回量过来,怎么回事,直到看到大哥龇牙咧嘴的表情,才知坏事了——老鼠没捉着,火钳“捉到”人了。
   
在大家迟钝的惊呼声中,老姐忙扔掉闯祸的火钳,老妈心疼地上前用衣服暂时包住儿子受伤的手,来不及训斥,忙招呼老爸推上家中唯一的交通工具—老式带大杠的自骑车,让大哥坐在后座上向医院急驰而去。
   
那边,惊动了还端坐在团圆桌旁正细嚼慢咽的爷爷奶奶。听说大孙子手因捉老鼠受伤了,奶奶心疼地抱怨开:“驴欢推磨,人欢有祸,我就知道要添乱。好端端一个中秋节,不就是一只老鼠嘛,你看人仰马翻地,一大家子激动成什么样了。到头来,老鼠没捉到,烫着了我的宝贝孙子了,若是落下个残疾,哪里找后悔药去哟。”
   
再看老姐更是可乐,低头顺眼,想着刚才冲动之下发生的事,真是又想哭又想笑。情景回现,想到乐处,忍不住带着大家,相视“噗哧”而笑。一边听着爷爷奶奶的数落,一边又要苦着脸强忍笑意,哭笑不得间悄悄地隐退一旁,等待着下一场暴风雨的责备。
   
好一个惊魂搞笑的中秋节就这样在慌乱中草草收场了。回想起来,这个别样的中秋在童年里的记忆却最为深刻鲜活,有着充满童趣的另类快乐。
   
人生几何,那年中秋,那份简单淋漓的欢畅,将作人生最初的快乐源泉一直珍藏在我们生命的底色里,回味悠长。

 


  

文章录入:潘艳    责任编辑:zyj2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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