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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忘于江湖 文/彭一
 

交待你三个事情,出租车司机打开电话,慢悠悠拉长声调对电话那边的女人说,第一,上我QQ,帮我把菜收了。第二,给我下个电影,风雨兼程。第三……女人嘟囔了句,男人故意板起语调说,你怎么那么懒,你根本就没给我上,故意说没有。接着男人的语气忽地又变温柔了,哄着女人说,你给我下嘛,好找,你上百度上一搜就能找到。女人似乎还是不愿意找,男人继续连哄带喝……  

我到了,师傅。司机看了看外面,接过蓝的钱,说,妹儿,注意安全哈。这儿你过去路有点黑,没人接你吗。蓝微笑,没事儿,我走黑路习惯了。打开车门,热浪扑面而来,蓝不仅掩面想挡住这火辣的气息,随即她又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好笑,这么多年的苦都吃了,竟还怕起这个了。  

知道那个地方,那个人已经不在。钥匙生了锈,门呢,这把钥匙还开得了那扇门吗。  

这片地方新被划入了开发区,那个地方在不久后也将被拆除,她作为屋主,接到通知,回来处理这间房子。回来得迟了点,这里已变成一片狼藉,碎砖,泥土遍地都是,蓝小心翼翼寻找可行走的一些零星的空地。幸好楼上还有几家灯火,所以蓝的回来少了几分凄凉。  

那片向日葵还在,蓝走了过去,这片居住区的名字就叫阳光之城 ,当初蓝和洛用贷款买了这里的房子,就是看上这片向日葵,那是他们艰苦岁月里的阳光 。蓝伸出手,轻轻触摸开得依旧灿烂的花,原来消失那么久了,那个人。  

蓝子,有人叫她的名字,是你吗,蓝子姐姐。蓝子看着她,实在想不起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是谁,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很熟悉。我是叶叶啊,你不记得我了啊,好受伤哦。叶叶,你是,王爷爷家的叶叶。对啊,篮子,你真健忘。叶叶上前紧紧拥抱蓝子,蓝子姐,我很想你。蓝子僵硬般地任凭叶叶狠狠地在她身上掐她。  

叶叶,王爷爷可好。好,他没事还念叨你跟洛子哥呢。叶叶猛抬头,你跟洛子哥,真的没有再在一起过。蓝子扶起叶叶,仔细端详她,叶叶,你长大了,真漂亮。叶叶切了声,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洛子哥呢,他还好吗。我不知道,应该是很好吧。叶叶,我们上楼吧,去我家坐不。叶叶拖过她的行李箱,废话。  

生灰了,里面的一切依旧,连她和洛子的合照都还摆在那个地方。那天他俩平静的告别,两人屋里的东西谁也没有带着。让我们的过去完整地保留在过去吧。再见,洛子。蓝子最后一次搂着洛子的脖子,轻轻吻了他。洛子,你要看着我离开,你才能走。蓝子转身,泪终究是没有控制住,不,我要一步一步地离开,就像我当初一步一步地走进你。  

蓝子放下行李,到厨房,想接水打扫一下房间。  

厨房里碗柜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字条,蓝子细细地看,老婆,你今天饭做得很不错哦,不过,你以后不许再把我关在门外了哦。蓝子回想,这是因为什么呢,我生他气了,哦,不是,蓝子回想起来。  

那是她第一次做饭,本来想给他惊喜,可是他回来得太早了,于是,她不让他进屋,非要他去楼下逛一圈。洛子还是要进屋,还偷偷看她在做什么,于是,蓝子把他推出门外,将门反锁了,一边往厨房跑,还一边对门外吼,下去逛一下嘛。洛子哭笑不得。当洛子看着一桌的菜,真的是有些感动。蓝子紧张地问他好吃吗,我不会做肉,所以肉买了熟食。这个菜熟了吧,淡不淡。洛子微笑看着她,挺好吃的。真的,蓝子兴高采烈起来,我真是天才啊,哈哈。  

蓝子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真是很美好。  

蓝子,你身上还有多少钱。蓝子回身抱着他,够用的,亲爱的。有多少。够用的啦。洛子递给蓝子钱,我这个月就剩这么多,除去房租和水电费,剩下的我俩一人一半。蓝子没有拒绝,她没办法告诉洛子,她身上就剩下几块钱。  

今天是星期几呢,老婆,你真贴心,衣服很合身。  

那是一件蓝色的衬衣,蓝子很喜欢很喜欢,于是她把刚发的工资的一半都拿去买了这件衣服,洛子知道价钱后,脸色就阴了。蓝子也很生气,问他,你不喜欢这件衣服吗。洛子不说话,阴沉着脸吃饭,蓝子压住火气沉默。她先讨好似的问他,今天饭菜怎么样,好吃吗,四季豆咸了点,我放盐放多了。洛子不气了。说,还可以。蓝子脱口而出,洛子,你很没有情调呢,不管什么情况下,别人送你礼物,你就应该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你知道我不会装。不是要你装,你说别人那么高兴送你礼物,你就应该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很扫兴。洛子打断她,你听我说完,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累吗,我每天算着钱,就怕不够,我很担心担心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你知道我每天多愁吗。你每天给我做饭和洗衣服,这些实在的才会让我高兴,而不是那些表面的东西。那不是表面的,蓝子吼了起来,她起身走掉。洛子怔住了,他狠狠地放下碗。慢慢地火气平息了,他过去劝蓝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些着急,因为咱俩经济真的不宽裕。蓝子搂着他,眼睛哭得红红的。我就是喜欢你穿那件衣服,我有留我这个月的生活费,不用你给我钱。洛子哄她,好了,好了,我错了。  

蓝子把贴的纸条一遍一遍地抚平。回头看见叶叶靠在门边,看着她。蓝子微笑,那个时候,叶叶你才十岁呢,非要做我俩的小孩呢。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十年前,蓝子也才24岁,好小啊,那个时候,和叶叶一样,漂亮,活泼,爱吃甜食。洛子很宠她,她是个乖乖的公主。洛子说她乖,她自己添的公主二字。  

洛子开始有点忙了,他俩是一个单位的,但是渐渐地即使在公司,蓝子也很少能看到他了。每天晚上她开始等待,焦急不安,一遍一遍地否定掉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在洛子出现的那刹那,充下楼拥抱他,洛子开始还回应他,到最后,他开始跟蓝子说,蓝子不要吊着我,我很累。蓝子从失望到愤怒到失落,她不想那么任性地再和洛子吵架。所以隐藏起自己的不开心。  

蓝子有个机会是去外地公司的分公司工作,发展前途很大,蓝子知道自己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但是这一走,她和洛子就是两地分居了,也没有人照顾洛子的生活起居.  

洛子,由你来决定,好不好。  

洛子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蓝子说了好几遍,他才说,你去吧,机会挺好的。  

蓝子火了,眼泪飞奔而下,可是洛子全然没有察觉。  

蓝子干得很好,离别后的重逢总是让人很期待,想到马上要见他,蓝子竟然有些紧张。  

洛子轻轻抚摸她的脸,蓝子瘦了。  

蓝子恣意汪洋的任眼泪在洛子的手上飞奔。  

总公司调回来了蓝子,却要调走洛子。是啊,洛子太出色了,蓝子想辞职跟洛子一起走,可是洛子不让,洛子说,要辞,咱俩一起辞,不过你觉得咱俩这么做事不是太幼稚了。咱再忍两年,苦点,把贷款还完,存点钱,咱俩就结婚。蓝子笑,我还没说要跟你结婚呢。你吧,肯定是天天做梦都想嫁给我吧。蓝子嗔笑,滚。  

蓝子,你还没有吃饭吧,上我家去吃了再过来。  

不,叶叶,我哪也不想去。  

米桶里还有米,色质不好了,蓝子不听叶叶的,执意做起了饭。  

那是最后一次,为他做的饭。  

蓝子想了很久很久,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开始羁绊对方了,世人都感动于庄子那句相濡以沫,却不知那句话后写的却是,不如相忘于江湖。  

洛子,我知道你累,洛子,一直都没有跟你说,我也很累,每天下班回来我再累也要做家务,自从你习惯于我为你做这些。我一直都舍不得放手,哪怕有时候觉得多么的委屈,我想要留住你,怕你说散。所以我撑着,可是洛子,我要先你放手了,我放你自由地飞,也放我自己自由。洛子没有挽留。洛子是真得累了。感情真的会在两个人的长期疲惫中变得淡漠,洛子也厌倦了那种两难的选择。他唯一做的是将那座房子的产权留给了蓝子,贷款他在蓝子走后还得很快。蓝子是十年后才知道这件事。她也有打过电话,想联系到他,可是,联系不到了。  

饭,蓝子吃了一口就吐掉了,叶叶摇摇头,蓝子,你还那么固执。  

叶叶,没事,我只是想怀念一下,你不要觉得什么。  

你和洛子哥真没可能吗。  

叶叶,我结婚了,而且有小孩了。  

真的,叶叶还是开心的,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哦。  

长得特像我,蓝子提到孩子,熟悉的笑容又蔓上了那张依旧美丽的脸。  

去我家吃饭吧。  

不,叶叶,明天去你家,今天我一个人呆一会。  

没事,叶叶,回忆对我来说是很美好的,而且,再也没机会了,房子拆除了,记忆就再也没有可依存的了。没事,叶叶相信我。  

好,蓝子。你胃病没有关系的吧。  

早好了,不会犯的。  

记得洛子也曾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提醒他按点吃饭。  

相忘于江湖,我曾也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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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彭一    责任编辑: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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