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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日记 文/李有坤
 

编辑语:任何生命的故事都是感人的,难得有勇气说出别人不想说的。生命中有时候即便是轻微的波动也能搅气惊涛骇浪,或许这就是常说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吧。紧握住生命中的亮点,你以后的故事也会精彩。

 (1)作者语

  很长时间以来就想写一些关于自己的东西,可是一直没能有这个勇气。今天当我收拾行囊准备再次漂泊的时候,却无意中看见压在行囊底下厚厚的日记。

  我之所以把它称作《羔羊日记》是有原因的。很多时候由于自己不善于表达,所以只能像羔羊一样不语;有时候遭人看人冷眼,我也只能像羔羊一样沉默。因为我知道,这沉默是一种力量,是一种让人惧怕的力量,我相信终有一天它会打破命运的灯盏爆发出来。

  尽管二十几本日记都已经发黄发潮,但对我来说它们就像亲人一样,在难眠的夜里陪我游走,陪我飘荡。于是我决心写,写完这段使我发疼的记忆。因为是它让我充满了怅恨,于堕落与奋进的边缘上千次徘徊。同时也希望把这段记忆从我脑子中写尽,不再让它占据我头脑中任何一处地方,让它随风消逝,让我记恨的心释然。

  (2)1995年3月日星期三

  这一天可以说是我最难忘最快乐的日子。尽管有一些不快,但是我终于能背上书包和其他孩子一样去上学。尽管那时和母亲学写的字不多,但是本子上仍留下许多深浅印记,而这些印记当今世界上也许只有我自己才能破译。看着这些厚厚的本子,不禁感到沉重,原因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母亲给我买的有铅笔橡皮和本子,还有就是我手中正在看着的这本日记。虽然不比别家孩子的好,可对我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因为这是母亲给我买的第一个日记本。就这样我踏进学校的大门。

  还清楚的记得刚走进班级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望向我,似乎我是从天而降的妖怪,使他们感到恐惧。使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几个同学问老师:“这个傻子也是来上学的吗?”老师不禁一怔,没有回答,而这话在我耳朵里却如炸雷一般。我和那几个同学反驳起来,后来被老师给拉了开。

  那几个同学是和我家住同街的。由于家穷没有象样的衣裳,加之我总爱和泥土打交道,所以附近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说我是傻子,而我也因这个原因总被母亲关在屋子里。如今走出家门,就像是脱绳之马,野性的很。那个时候也很幼稚,总以为什么都是固定不变的,便下决心赶上正在读二年级的姐姐,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可笑。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什么永恒,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3)1995年3月2日星期四

  当我看到这篇日记的时候,不禁为一震。才发觉自己由于多年的漂泊,脚步过于匆忙,竟忽视了童年的玩伴。这么多年,我只和她通过几封信,后来也失去了联系,我想是她搬家走了吧?我的心不禁有些沉重,思绪一下子飞回到渺远的过去,飞回到与她相识的那一幕。

  那是一节体育课,我们班和二班自由活动。当时的我极端内向,从不轻易外露自己,况且上学的第一天就遭人嘲笑戏弄,只要和他们在一起,我浑身上下就不舒服,于是我独自绕着榆树墙走。写到这,童年的那段记忆有如清醇的水,滋润了我干枯的心。

  还清楚的记得,当我走过榆树墙时,望见她正和一些人在嬉闹。她跳着我看不懂的舞,唱着我听不懂的歌。我只是羡慕,便叹气的向一边走去了。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她叫住了我。“我们正缺人呢,你也过来一起玩吧?”我并没有拒绝她,便慢慢的走向他们。使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不但结交了一段难忘的友情,也对未来的路有了新的认识和思考。儿时的歌声仿佛又回荡在空气中,飘进了我的耳朵。“大苹果面又面,我家住在望奎县,望奎县插红旗,我们热爱毛主席。”

  其实我是一个很外向的人,只是由于家境不好,在别人面前不得不装出内向的样子,时间久了也就走进了内向的圈子。当时母亲总说人穷志短,我想就是这样吧!自从遇见她之后,我发现母亲的话并不是完全对。穷对人来说只是一种挑战,而更重要的是我们能否正视并去迎接挑战,于是我站在贫穷中,想要站成一个举巨人。

  后来的经历使我明白,人不能穷一辈子。贫穷不能代表一切,代表一切的是我们是否拥有上进的心和不灭的斗志。

  (4)1995年3月6日星期一

  由于家境不好,父亲外出打工,只留我们姐仨和母亲在家度日。我们经常哭着问母亲,父亲去哪里了?母亲也总是哭,说是去赚钱了。为了不使母亲哭泣,我们忍着对父亲的想念,也不再去问。

  今天母亲收到父亲的信。只见母亲一脸的笑。至于信上说的是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了。后来也问过母亲,母亲也只是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当时很想念父亲,于是就想父亲为什么外出打工,但无论怎么想也没个结果。

  直到许多年后的今天我才知道,为什么父亲抛下我们外出打工,整年整年的不回家。父亲要的是一个志气!李家和孙家都是个大家族,父亲和母亲在一起遭到两家的反对。父亲的大哥李金友是极力反对的,母亲的大哥孙德忠是极力反对的。由于父亲和母亲的坚持,两家无可奈何,最终同意他们结婚。那时家里除了一座漏风漏雨的草房,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后来听父亲对我说,就在他和母亲生下弟弟那年,只因为欠了一毛钱的电费,电工邵奎生不但把电线掐断,而且把家里唯一的半袋子粮食也给搬了。母亲哭求着,但是没有用。父亲傻傻的站在那里,脸色凝重。那天夜里父亲说他想了很多。“指儿不养老,指地不打粮。”于是父亲告别了他这片热爱的土地,第二天背起简单的行李,回头望望母亲和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当时没有人知道父亲干什么去了,也没有人知道父亲去了哪里?

  “朦胧的夜又来了,我望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顿时酸了。漂泊的父亲你在哪儿?”当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往昔的记忆渐渐苏醒,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

  (5)1995年3月7日星期二

  今天和往常一样,我早早的背起书包去上学。谁知道,刚一进校门就碰见了死对头刘小刚。

  当时村子里流行一句话:“刘发刘义大刘臣,后面紧跟张保文。”他们四家是全村最有钱的,而刘小刚就是刘发的小儿子。

  刘小刚依旧和其他同学辱骂嘲笑,说我像个要死的乞丐。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加快了脚步,想快一点甩掉他们。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知道是刘博的声音。她跟上我,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我问她是什么好消息,她搞搞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后来才知道,她原来是刘义的女儿,通过关系转到我班,而且和我做了同桌。我虽然高兴,却也生气,因为我当时很仇视有钱的人家。

  快要放学的时候,有人传给我一张纸条,说是放学有人要打我。我很害怕,于是放学后从学校大墙跳了出去。本以为这样可以躲过,但是我错了。他们追上来把我围住,先是一阵砖头后是一顿拳脚。我的头流血了。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路过,年龄同我相当。我看见他和他们打在了一起,便拿起书包夺路跑了。由于我的懦弱,可苦了那个帮我的人。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叫王雪飞。

  回到家中,任凭母亲怎么问我,我就是不回答。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报今日之仇,于是我想尽了各种方法找到了打我那群人的头头的家。

  复仇的心理是可怕的,而今想想惊恐犹在心中。

  (6)1995年3月8日星期三

  今天我做了一生中最不可原谅的一件事,也是我一生中最坏的一件事。(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但是我心中仍充满悔恨。)

  早上,外面的风很大。吃过早饭,我依旧背着破书包去上学,和往日不同的是书包里多了一样东西。刚进校门,我遭到刘小刚习以为常的侮辱,而这侮辱对我来说只能增加仇恨的分量。我忍下了,心想等到时候就会有你好看的了。

  第二节下课我偷偷的从学校跑了出来,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刘小刚的侮辱,我就什么也不怕了。我来到刘家房后,掏出准备好的火柴,见四周无人,便点着了他家的草垛。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很快火越烧越旺。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我早已经跑掉了,跑的无影无踪。心想这下子可解恨了,便决定放学的时候去看看战果如何?!

  放学的铃声一响,同学们就仨一伙俩一串的结伴而行,而我依旧是独来独往。当我走到刘家时,发现那里围着很多的人。使我没有想到的是,刘家的草屋也给火烧了。刘小刚的母亲一直在哭闹,他的父亲也只是在一旁叹息。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看你刘家还仗不仗着有钱欺负人了,这下得到报应了吧。”(后来才知道,当火越着越大的时候,围观的人很多,可是救火的却没几个。可见刘家人缘处到极点了。)想着,想着,我迈开步子朝家走去。

  回到家中,母亲做好了饭。尽管是粗茶淡饭,我却感觉到它比任何时候都要香。(而现在回想到那段记忆的时候,我心里有的不是快意,而是忏悔,同时我也知道并警告自己以后要如何处世。)

  (7)1995年3月9日星期四

  阳光穿过云雾,把它的万丈光芒投向了大地,投向了睡梦中的我。我用手捂住眼睛,下意识的感觉到天亮了。

  吃过早饭,我急匆匆的向学校跑去,和往日不同的是我无心恋着道路两旁的树木,因为我要迟到了。到了学校,我已是满身臭汗。使我高兴的是班主任还没有来,我便安下心来。正当同学们都在集中精力学习的时候,老师走进班级,告诉我们下周一要进行测试,让同学们做好准备。考试对我来说没什么,因为我的成绩一向很好。(自我感觉)就这样,我们都为下周的考试而做备战。

  时间不等人,岁月催人老,转眼日已西斜。我是第一个背起书包跑出学校的,因为我害怕那些混蛋再再来找我的麻烦。到了家门口,我才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拉门,一股肉香飘进我的鼻子,这种味道对我来说已经成了陌生。因为我知道,只有父亲回来的时候,才会有这样想亲的味道。

  一走进里屋,心不禁一颤,也不知是哪根记忆抽疼了我想念的神经。我哭了,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父亲把我搂在怀里安慰着我,那种感觉真是微妙的很,无法同言语形容得出。不一会,姐姐也进了屋,重演方才那一幕。站在一旁的弟弟笑着。“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东西?”听见弟弟喊,我和姐姐走了过去,都看了对方一眼,摇着头。父亲走过来说:“这是录音机。”我们整天在一个圈子里转,何曾见过这种希奇物?正想着,父亲插上电源按下按钮,让我们唱歌。还记得那时也没有学过什么歌,记忆里有的只是《没有就没有新中国》。唱完的时候,只听父亲说了一句大功告成。说着又按下按纽,这下可把我们姐仨弄糊涂了。怎么我们的声音会从这里传出来。父亲告诉我们,这录音机能把人的声音录制下来,而可笑的是那些概念对我们来说还是相当的陌生,相当的遥远。现在想想,还是自己知道的不足,经验的欠缺。

  饭后,由于父亲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车,身体疲惫睡下了。我们谁也没有去打扰,只是在一旁守护着,生怕他在我们稍不注意的时候不见。

  (8)1995年3月10日星期五

  今天是我有生以来又一个难忘的日子,因为我再一次的感觉到人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是多么的难,多么的艰辛,尤其像是我们这样的家庭。我深深的感觉到人要想生存,就一定要去努力要去拼搏。从这天开始,我立志要走出农村,走出贫穷。

  家人团聚对我来说就是世上最快乐的事,然而我所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团聚是多么的酸楚。父亲给我们描述着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而并不像我们原来所想的一样只有我们居住的村子一样。父亲讲述着他在外面打工的经验,又讲了许多他在外面的经历。父亲说他被人抢劫,还说那时候真的是求爷爷告奶奶的。还算是那两个劫匪有良心,没有抢走全部的钱。我们问父亲那时候害不害怕?父亲摇摇头说:“那时只怪自己没有经验,才吃了这当子亏!”

  吃过晚饭,父亲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对母亲说:“你们娘几个,还要吃段日子的苦……”接下来就是沉默,沉默。

  (9)1995年3月11日星期六

  朦胧中我被一阵私语声吵醒,但是我没有睁开眼睛。我想姐姐和弟弟也是一样吧。因为我们知道,父亲在找他外出打工要用是行装。

  虽然我们当时很小,但是大人的话里我们还是能够听出一二的。昨夜父亲和母亲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也悄悄的望见父亲在那里收拾行装,说明天要早点走。父亲难得回家一次,我们谁都舍不得他走,却没有想到这离别竟然是如此匆匆。趁着半夜,我推醒了正在熟睡的姐姐。我把父亲要走的消息告诉了她,她也只是哭。弟弟也醒了,和我们一样傻傻的发呆。最后我们决定把父亲外出用的行装藏起来,还坚持晚上不要睡觉去。

  果然父亲没有找到行装,可是他一下子就猜到是我们姐仨做的。我们拉着父亲的手,哭求着他不要走,可父亲还是坚持要走。母亲站在一旁看着我们,也开始流泪。“他爹,你就再在家住一晚上吧!”母亲的声音里满含着哀求,可是父亲最终还是找到了行装,回头望望我们走了。

  那时我不理解也不懂,父亲为何要那样做?而现在我又何尝不是在走父亲走过的路呢?生活是一条黑暗的路,要看我们如何把它点亮!我也相信,父亲离去的时候也是满含着泪水的,只不过是父亲一去没有回头,我们没有看到罢了。

  (10)1995年3月13日星期一

  尽管今天阳光明媚,风声如乐,开始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很简单,是我还没有走出那离别的悲痛。

  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熟悉的上学路上,思念不断化作眼泪袭击我的眼睛。正当我向前走的时候,一个人阻住了我的去路,我抬头一看是刘小刚。我没有理会他,而是绕开他走。因为这样的人我惹不起,也不想惹。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因那场火,刘家遭的只是小钱。谁知刘小刚先是一阵辱骂,后是一阵拳脚。我扒在地上,心里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恨。这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爬起来上去就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接着就是一阵脚踢。真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过往的学生们似乎都很吃惊,好象我变了一个人似的。当然也有拍手叫好的,那些都是平时被刘小刚欺负的人。

  晚上放学,我正在屋子里作功课,只听得外面狗咬。我的担心还是来了,刘小刚的母亲带着他找上门来了。母亲把他们迎进屋子里,不用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当着来人的面前,罚我跪砖头,还把留给父亲吃的鸡蛋赔偿给人家。(因为那时家里的钱还债了,只剩下几只下蛋的母鸡。)我并没有恨母亲,母亲也没有责怪我,因为我们彼此之间的那种默契已经告诉了彼此,况且我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

  直到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我和母亲还谈起了这段事情。母亲问我当时恨不恨她?我回答道:“要是记恨,那就是我真的不懂事了!”母亲和我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不语之中。

  (11)1995年3月14日星期二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我发现人要想生存,就要成为强者,否则是不可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的。当然后来我的经历也告诉我,人要想生存,就要改变自己,改变命运,成为强者中的强者。

  母亲让我明白了许多,也让我学到了很多。在和同学相处的日子里,我不再仇视任何一个人。尽管我给他们一个“傻子”的印象,但是我想我会用事实来证明一切,证明我不是傻子也并不比别人笨,甚至比起别人还要聪明百倍。当我真正放下偏见去接触每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我值得去学习的东西,包括经常欺负我的刘小刚在内。刘博对我的这一改变似乎不敢相信,说我变了,变的比以前开朗多了。渐渐的,我发现我身边的人多起来了,并且和他们越走越近。这也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那么就算是再温暖的阳光也不会照射到你。”

  我相信此时的我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只沉默的羔羊。同时对未来也充满了更多的幻想,并且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来达成自己的梦想。

  (12)1995年9月9日星期六

  明月高悬,星染夜空,真是美丽,遗憾的是这样的夜里月圆人缺。怎能叫人不伤怀感叹?

  望着远处的明月,离我是那么遥远。离家的父亲你此刻又在哪里?你可知道我们有多么的想念你。月圆是美如聚合,人缺是憾似离别。我们姐仨问母亲,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母亲回答我们说是过年的时候就会回来了。于是我们就盼望着过年,不是为新衣服,不是为压岁钱,只为能够见到我们日夜想念的父亲。过年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

  正当我们望月吃月饼时,一颗耀眼的流星划过天际,留下了瞬间的美好。我们都在祈祷着什么,我想只有那颗流星才会知道。弟弟哭了,姐姐哭了,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眼泪更多时候是属于快乐的。在这样遗憾的夜里,即使在伤心再难过我也不能流泪,若流了也只能是遗憾的泪。我要把眼泪留着,等父亲回来时再流,那时的泪是快乐的泪,流到嘴里也是甜的。

  就这样,我们度过了一个遗憾难熬的夜。尽管是星光点点,却点缀的只是遗憾。

  (13)1996年2月19日星期一

  风吹着,吹来缕缕的断魂与绝望。它似乎在告诉我们:不要再等了,没有结果的。

  今天既是正月初一,同时也是父亲的生日,所以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况且我们一家人都盼望着团聚。我清楚的记得,母亲穿着单薄的衣裳,围着旧头巾,一直守望在大门口。我们姐仨也时而跑出门口张望,再跑回屋子里围着炉子取暖。可是等来等去也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母亲依旧守在门口,我们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前些天,有人告诉我们说父亲将会在今天回来,可是夜已将半,还是不见父亲回来。我们本想给父亲一个惊喜,可这下却只有泣泪了。回到屋子里,饭菜已经冰凉。母亲把饭菜热了,可是我们谁也吃不下。我们守在门口,看见别家的孩子都有父亲相陪,我们却只有羡慕的份。望着夜空,我心里在想,父亲你在哪里?是否和我们一样同处一个寂寞的夜?

  终于,我在有生之年第一次失眠,只为我在外漂泊未归的父亲……

  (14)1996年2月20日星期一

  清晨,我是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的。睁开眼睛望望四周,倍感冷清。忧愁就像阴云一样笼罩着我,吹也不散,赶也不走,让我摆不开去。

  我坐在炕上,陷入深深的沉思。心想聚不能聚,离又不舍,这一切都是被生活所迫。说到底就是家穷,没有钱的原故。真希望搬起块石头砸碎这把生活的枷锁,让我们不再受生活所迫。只是可惜,自己能力太小无能又无力。望着母亲疲惫的面容,看看姐姐和弟弟那张没有笑意的脸,我暗暗告诉自己:“去飞吧,去找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吧!只要能够找到,就不会再有离别之痛,相思之苦。那时就不用见到谁都要低三下四,更不用因为一毛钱,而在过年时让人断电搬走粮食。”

  我的心忽然生起仇恨的火,它正在燃烧。我一定会让这把火为我把前方的路照亮,哪怕终有一天它烧伤了自己。许多年后的今天,事实证明这把火不但照亮了我前方的路,也几近把我烧成死亡。

  (15)1996年2月21日星期三

  今天一早醒来,就闻到一股肉香,只可惜我吃不了,因为我天生就是一个素食主义者。再看看姐姐和弟弟时,忽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投进了我的眼睛,我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只听父亲说:“大儿子,睡好了吗?”我傻傻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好象自己突然间变成了千古石柱。父亲走过来,把我抱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而是现实。眼泪一下子冲开了封锁,顺着泪河倾流而下。我紧紧的搂住父亲的脖子,生怕他像鸟儿一样被我的举动惊飞。这时姐姐和弟弟都很得意的样子进了屋,我知道他们肯定比我早知道了什么,要不然他们不会这样神气的。

  “父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父亲回答我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这时姐姐和弟弟说开了。“那时你睡的像头死猪,是我们给爸爸开的门。”弟弟神气道。我的心未免有些嫉妒,但一看见父亲也就什么都忘记了。原来父亲本能在初一赶到家的,可后来那搭脚的车坏在了半路,所以剩下的路是父亲走回来的。父亲告诉我们做事一定要有恒心,有毅力,把眼前的目标当成最大的挑战,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就像父亲他走完最后这一段归家路。

  看着父亲的眼睛,我的心似乎长了翅膀,正等待着羽毛渐长,飞向遥远的天空。

  (16)1996年2月22日星期四

  一清早,我们姐仨就跑到街头去玩。因为我们都穿着新衣服,而且是父亲从大城市里买回来的。许多同龄孩子的眼里露出了羡慕之情,为此我们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由于天气很冷,姐姐玩了一阵就跑回了家。我和弟弟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东,神气的很。我们的举动终于使某些人看不过眼。陈家兄弟看我们穿着新衣服,心便生坏。他们用铁锨铲一堆牛粪往弟弟身上扔,弟弟和他们打了起来。我不能让弟弟受欺负,因为我是哥哥。便迎上去和他们两人撕打起来。陈方龙被我一拳打在脸上,躲在一旁不敢再打,陈方庆也被我把脸挠出了血。以前就受过他们的欺负,心想也算是报仇了。不觉浑身发飘,有人把我给提了起来。没等我看清楚是谁,那人的拳头早打在我的鼻子上了,顿时一阵酸痛,血如注的流了下来。那人把我踢倒在地,不停的用脚踹。弟弟见我吃了亏,甩开腿就往家跑。那人打够了,和陈家兄弟进屋了。我尽管打不过他们,我也没有服输,我立在陈家门口破口大骂。

  不一会父亲赶来了,见我满脸是血,心疼不已。便去找那人理论。后来我才知道,打我的那人快四十岁了,是陈家兄弟的大爷,外号陈老虎。“孩子之间打架,谁手快就多打一下。你快四十的人打十多岁的孩子,羞不羞?”父亲指责陈老虎道。父亲见陈老虎有不服气之意便道:“你们还以为我不在家呢?现在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家孩子一下?”陈家知道父亲的脾气,急忙道歉,又往我口袋里塞糖果。我也没有给他们留面子,把糖果摔在地上和父亲回家了。(现在一想,那时真英雄。)

  自从经历了这件事后,使我深深的明白做人不能太过外露,一定要有内在修养,否则就像书中所说的那样: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说真的,直到现在我还很感谢小时候的那些对头,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也许我不能够这样早的成熟。

  (17)1996年6月25日星期二

  当我翻开这篇日记时,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是姐姐的照片。上面写着:“1996年5月的丑小鸭。”如今看到这张照片,记忆犹新,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清楚的记得,六月二十五日这天,村上广播通知村人取信。打开信时,里面是姐姐的一张照片,也就是我手中现在拿着的这张。信上说让我和弟弟在家里再坚持一下,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和爷爷说。我知道,父母亲和姐姐在外面比我们难过。我知道这是生命的又一次馈赠,想。让我们从生命的磨练中快点长大。

  由于生活上的要求,母亲也不得不和父亲出去打工,而善良的姐姐也因别人的嘲笑辍了学。这样父亲把我和弟弟托付给和大爷一起过的爷爷照顾。白天门上锁头,我和弟弟上学,晚上爷爷陪我们做伴。等到吃饭的点上,爷爷就过来给我们做饭。父母亲离去的那天,弟弟对我说:“哥,我怎么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呢?”我告诉弟弟,不是这样的。这是机遇,是生活的魔神在考验我们忍受孤独的程度,我们应该勇敢的去面对,打败这个魔神。我知道,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去漂泊受苦,父亲和母亲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福我们享了,罪他们遭了。弟弟似乎明白了,表现的一切都无所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尽管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有一种孤独。这孤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晚上我和弟弟很晚才睡,而爷爷早已沉入梦乡。弟弟睡不着,让我给他讲故事听。尽管我不会,但还是乱编了一气。在乱乱的故事中,弟弟睡去了,我这时才松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星星,我的泪不禁掉了下来。我告诉自己,眼泪是属于懦弱的。咬着嘴唇,我不让自己再哭。因为我知道日后要面对的更多,而面对的这些问题并不是眼泪所能解决的。我一定要坚强,哪怕是一点点的坚强。因为我是哥哥,我要给弟弟做个不服输,不怯懦的好榜样。

  夜很静,星很亮。望着苍茫的夜空,我把眼睛投向了更为遥远的天际。

  (18)1996年6月26日星期三

  望着只写道:“今天和别人打架了”的字样,我的心先是一颤抖,接着就是无穷尽的回忆,回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清楚的记得那天,我正在写作业,弟弟哭着进了屋子,嘴里还不停的咒骂。我停下笔,问弟弟发生了什么事?谁知他一直哭,不回答我。我急了,弟弟有些害怕,便告诉了我。原来他在外边玩,被别人欺负了。弟弟说:“哥你别管了,你打不过他的!”我想自己挨打也没什么,可偏偏打的是我弟弟,光是这一点就不可原谅。我出了门,望见那个人正在街上玩,我走上前去就是一顿打。那人没有防备,才让我得手给打了,趴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弟弟见报仇的机会来了,解下腰带(麻绳),便向那人脑袋上撒尿。正所谓是一朝被蛇咬,是年怕井绳。自从那以后,那个人见了弟弟和我总是躲着走,生怕弟弟和我会吃了他。直到许多年以后,和弟弟聊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弟弟还在笑我。说我这个人不逼是不行的。原来我给他骗了,还在帮他数钱真是郁闷。面对弟弟我也只能苦笑,然后说上一句想是我被你利用了。

  说句实话,如果当时弟弟不说,我也一样会为他出头的,因为他是我的弟弟。我允许自己受到伤害,但是我不能允许自己的亲人被人伤害。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傻,都是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动武呢?但是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自从弟弟被欺负后,我发现他正在一点点的长大,懂得了什么是是,什么是非。

  (19)1996年7月6日星期六

  看了今天的这篇日记,我的心有如针刺,我又一次回到了仇恨的边缘。说真的,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明白为什么我的亲三舅母要那样做?难道只是因为我家里穷吗?

  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我和弟弟在院子里玩。弟弟对我说他饿了。我告诉他爷爷还没有来,再等一会。可是等来等去爷爷还是没有来。无奈之下,我自己下厨。面对着眼前的这些家什,我就无从下手了。于是我打算熬粥,可就在粥快熬好的时候,我听见弟弟的喊叫声。我急忙跑出去,看见三舅母正拿着棍子追着弟弟打,口中还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我心下知道,肯定是弟弟惹祸了,便上前去劝。使我没有想到的是,三舅母不但没有放下手中的棍棒。反而朝我身上就打。我给吓住了,便学着弟弟跑。我和弟弟躲进屋里,谁知三舅母不肯甘心,竟然破窗而入。我们东跑西跑,最终没有办法了,我和弟弟爬上了自家的房顶。这下她打不着了,便大骂而去。弟弟哭着看我,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根黄瓜。我顿时明白了,弟弟跑到三舅母家的菜园子,才惹的祸。弟弟说:“哥哥你饿了吧,给你黄瓜吃。”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告诉弟弟就算是饿死,像这样的黄瓜也不能吃。弟弟听着似乎明白了什么,把手里的黄瓜抛了出去。

  直到太阳西下,大爷才从远处来。问我和弟弟吃饭没有,我和弟弟只是摇头。大爷向厨房一看,一锅的粥已经黑了。大爷草草的做好了饭就走了,我和弟弟只是坐在炕上发呆。当时我在想这可是我的亲舅母啊,为何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们?就算偷了你家一根黄瓜,做长辈的应该以理教之,却没有想到被棍棒追的满街跑。算了,谁让家穷呢?况且现在父母又都不在家,就让他们欺负吧。我相信上天是公平的,终有一天这些人要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那天在我的心里深深的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冲破,见得阳光。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依然不见它长出,但每当我见到三舅母时,我的心就会疼痛,隐约的见到这颗种子在发芽。

  (20)1996年7月7日星期日

  由于这几天很忙,就把日记放下了。今天送走了朋友,趁着无事,又把放下的日记拿了起来。不翻看到还没事,可是一翻看就把我给吓了一跳。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早都在记忆的死角中腐烂了,而今拾到这些尚存的枯干的残骸,却又不得不勾起那段往事。

  记得那天我们放假,我和弟弟闲着没事待在家里。白天东方刚刚放亮,爷爷就回大爷家去了。由于没有什么可玩的,我们感觉一点意思没有。这时弟弟发现一只老鼠,以很快的速度钻进洞去。弟弟和我都来了兴致,决定就拿这只老鼠游戏。为了防止老鼠跑掉,弟弟守在洞口并且准备好了捕鼠工具,我则出去弄水。因为那时对老鼠有些害怕,所以这个工作只能让弟弟做了。

  弟弟守在鼠洞外丝毫不敢怠慢,而我也拼命的提水。就在我见到老鼠浑身湿漉漉的窜出洞口,弟弟拿起破布罩住了老鼠,然后弟弟让我把细绳拴在老鼠尾巴上。我们拉着老鼠在街道上走,就如同城市里那些贵妇人牵着他们的宠物一样。当然也有很多人笑我们,但是我们不介意,只要玩的高兴就好。最后实在是玩够了,我们打算把它处理掉。经过苦想一翻,我们决定用火烧死它。便找来火柴和汽油。弟弟拉着这个他听话的家伙,我则往它身上倒汽油。点着了火,换成了老鼠拉着我们跑。我们称这只老鼠为火的使者。也许是老鼠听懂了我们给它的称号,便越来越兴奋,竟把绳子挣断了,跑进别人家的草垛。顿时火起,我和弟弟一溜烟跑了。我们躲在家里,心想人家肯定会找上门来,可是等了很久也没见个影。至此,我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有了这样的经验教训,火我们是再也不敢玩了。因为那场祸,我和弟弟都给吓坏了。直到上一阵子我从城里回老家还碰见了王叔(当年被老鼠烧了草垛的人家),见到他时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曾经烧了人家草垛。我问王叔当时为何没有来找我们,痛打一顿出出气也好?王叔的回答不禁使我唏嘘。“就是看惯了你们总被挨打,我才没去找。毕竟那时那么还小不懂事,况且你父母那时也都不在家,有个爷爷也不管事,我要去打你们于心不忍!”我默然了。没有想到一个没有亲情甚至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如此,那为何我的亲人要那样做?都说三辈不断姥娘根,为何大舅和三舅要在我们无人看管下雪上加霜?

  我合上日记,感叹一翻。母亲从厨房出来,问我为何叹气,我说没什么。母亲也许认为是我看日记,或是感叹或是怀念以前的岁月,想借我的日记看看。我拒绝了母亲,因为我怕母亲流泪。毕竟那是母亲的亲哥哥亲嫂嫂。

  (21)1996年8月2日星期五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然而当我看见这篇文字的时候未免有些心痛。尽管我总是告诉自己,那样做只会使自己陷入深深的仇恨,但是不知怎的我始终放不下。也许,也许再等几十年我也将死于这种恨上吧!

  清楚的记得我正在睡午觉,弟弟叫我说是老舅从内蒙古回来了。在我的记忆中,老舅这个人还不错,最起码没有在心灵上伤害过我们。头脑一热,我便决定和弟弟过去给老舅问个好。走过两条街,叫姥娘家院子里围满了人,显然正在摆酒吃席。弟弟拉着我的衣袖说:“哥,咱们还是回家吧!”我心想也没什么,只不过是问句好。可是我想错了。当我们刚跨进姥娘家的大门口时,姥娘便在对面喊叫上了:“两个要帐鬼来这儿干什么?”这话听在耳里不觉心痛,我当时想弟弟是对的。我们转身要走,看见院子里的人眼睛里流露出的尽是疑惑和同情。我们走没几步,老舅母追了上来,把几个热热的饼子往我手里塞。尽管我们饿,但是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把饼子塞了回去。“其实我和弟弟来,只是想给舅舅和舅母问个好,并不是图别的。”我说完拉着弟弟走了,舅母一脸的黯然。

  说实话,三个舅舅中老舅对我们还算可以,而在那时大舅和三舅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前世今生的仇人。当然生活中谁都有对有错,然而错了却不改正还要在一旁趁势点火,这就使我很不明白了。我知道三舅这个人并不坏,只可惜讨了个任意胡为的老婆。就这一点,我想以后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找这样的老婆。事实证明我做到了。

  我想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但我也相信它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化成恶的。面对眼前这尘封了二十几年的事实,我唯一做的只能是叹息了。

  (22)1996年8月12日星期一

  翻开日记,我想面对过去的那些往事,我应该少加入或是不加入现在的想法,这样不但可以使日记保持着原有的味道,也可以使自己不安的心平静平静。

  二十几本日记里有些文字已经模糊不好辨认,但是我依旧做着恢复他们原貌的工作,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的字比以前的字漂亮的多。看着眼前的日记,我禁不住感慨。曾心想只要坚持就会胜利,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然而当我再次回首面对这句话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未免把这话理解的太过简单。当我们面对岁月送给我们的种种赠物,我们不但要学会接受,也要学会拒绝,有的时候我想拒绝要比接受的结果要好的多。坚持要讲方法,而付出要讲心态。我庆幸自己选择了沉默,也庆幸自己能够在沉默中积蓄力量。

  当然以后的事情谁也不可能预料,而我也认为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望着眼前写满了仇恨的这篇,我默然了。其实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可惜那些被我仇恨的人直到今天仍有那个习惯,总是喜欢揭开别人的伤疤再洒上一把烫盐。我心本来就小,面对这种行为,他们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我知道这种性格将使自己走入死亡的绝境,但我始终忘不了儿时那痛心的记忆和今天日的伤疤被揭开的事实。我想做一个高尚的人,但我做不成。

  我相信原谅人一次的错误是很容易的,如果要原谅人一辈子犯的始终是同一个错误那就很难了。

  (23)1996年8月14日星期三

  命运的魔神似乎很看重我们这对难兄难弟,大有不把我们折腾死不罢休之势。此刻,在我们兄弟之间他看中了弟弟,并赠予他一份特殊的礼物。

  这一天尽管阳光被黑黑的云彩所遮挡着,风也很大。大风扬起街道上的灰尘使空气变得干燥,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漫天飞扬的尘土使我们很难睁开眼睛,似乎告诉我们即将有一场大的灾难。也许是他不希望让人看见这种惨状,便故作大风扬尘遮迷人的眼睛。

  我知道一场大雨即将要来,便和弟弟往屋子里抱柴火,预备几天烧的。但是使我不敢相信的是,一阵猛风突袭,柴垛上射下一根柴火,正好射向弟弟的方向。我当时给吓坏了,眼见着弟弟的眼睛里流出血来。面对恶运的降临,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能为力。弟弟没有哭,他用手把眼中的刺拔出来了。我急忙把村子的医生找来,他告诉我没有什么大碍,我才安下心来。望着弟弟我感觉很内疚,因为我是哥哥,我没有好好照顾他,我不能原谅自己。

  晚上爷爷没有来,只有我们兄弟两个人。望向四周,倍感清冷,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害怕之意。弟弟不一会就睡着了,而我却看着闪动的烛光发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时而夹杂着电闪雷鸣。我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怎么样,更不知道明天面对的是什么。面对漆黑的夜晚,我有的只是沉默。

  夜渐渐的深了,我的心也感觉到一种不曾有过的冰冷,而这种冰冷只有我知道,因为他不只是环境上的冰冷,更多的是属于人性的冰冷。

  (24)1996年10月26日星期六

  面对眼前这些跳跃的文字,我的心不禁一阵兴奋。思绪一下子在过去的岁月中穿行,寻找着儿时的点点滴滴。当然使我最为难忘的还是关于家乡名字的一段故事。

  我的家乡在坤头村大榆树屯,这个名字可是大有来历的。不管是真是假,我先介绍一下。传说晚清时期家乡农人们发现三只狐狸,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三只狐狸是黑嘴狐狸。农人们见了便举起锄头,吓的三只狐狸飞奔而去,不见了。怪的是,农人们回来时意外的发现屯西沙边横生出三棵榆树。众人赶去观看,见树棵棵高耸,几人围抱不下。有农人举锄击树,树身竟然会流出血。每至夜晚,农人们便见三只狐狸凭空而坐,围抱一团真火忽上忽下。没过十年其中最为高大的倒地,见一只红狐飞天而去。人皆称奇,信以为神。没过几年,较高的一棵也倒地不见,见一只火狐向西而去。人借称怪,信以为仙。而剩下的,至尽仍在,且枝叶更为繁茂。由此屯子就以大榆树定名。农人们在树旁修建了一座庙称作狐仙堂,时有人来拜奉。

  上面就是关于我家乡名字的一段传说。现在想想,留下的也许成了土地神了。还清楚的记得儿时,跑到树下听老人们讲故事。在树下豪情万丈,言要为梦想而走遍天涯。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些失望和伤怀。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也渐渐的长大,也不得不去面对人生的一些困难和选择,更为让我心痛的是随着时光渐去我也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而那遥远不曾达成的梦似乎变得更为遥远。

  说实在话,漂泊这么多年真的很累。在累的时候想的就是回家看看,看看曾经树下的那个狂妄少年,看看我家中衰老的爹和娘。

  注意:上面的这些文字几乎都是用仇恨写成,我也不想多说了。我想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希望大家关注我的下一部《漂泊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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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录入:李有坤    责任编辑:liel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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