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香樟树来说,这是一个尝尽艰辛的春天。
去年栽他们在我们这个苏北校园,渐进冬天的时候,树干被围了一圈草绳来保暖。
这是一种南方植物,四季常青,春夏季节落叶较多,成熟的叶子泛红,他们落下之后,便有新叶长出,所有的旧叶子落完,满树都是新的叶子。这是名贵的木材,长的很慢,但枝繁叶茂的样子非常喜人。
无奈去年冬天有几次严重的寒流,最低的气温到达零下十二度。当那些雪花静静飘落在树叶上的时候,分明可以听到香樟树瑟瑟发抖的声音。
冬天过后,只有少数几棵存活下来。其他香樟树的枝条和树叶都干枯了。路上行走的人看见了,都感觉非常惋惜。这么贵的树,耐不住寒,五百块一棵的树,就这样被冻死了。
我也十分惋惜。我的大学校园里就有香樟树。老校区的大门进去,大道边的长廊花园里种植的就是。她们枝繁叶茂,夏季热辣的阳光下,只有香樟树下才有带着湿意的浓浓绿荫。那些茂密的树叶拥挤在一起,那些伸长的枝条尽情舒展,而主干苍老粗壮,被头顶的枝枝叶叶压的有些倾斜,它像怕寂寞的老人,张开大手,用绿荫引得人们的怜爱。
或许它已经不记得,在它的打伞下曾经走过多少对情侣,多少个年轻的生命。有多少个人在它身上刻字,老的留下丑陋的树疤,旧的字迹暗淡,新的仿佛渗出它的血液。我总喜欢驻足在树下,看树叶由嫩绿转为碧绿,再变的成熟,再让季节为树叶的边缘画上红色的蕾丝,然后,红色沿着叶脉朝中心晕染着。最后,一阵有力道的风让叶子翩翩起舞,累的时候,就安静的躺在地上。我喜欢它永不疲倦的沙沙声。
在现在的校园里,每当看见这些新栽的树,我就会一下子想到大学校园里的树,只有它看着我走过最年轻的生命,我独自求学的时光。那座校园里有许多肯定我的老师,三年的时光总觉得稍纵即逝。我只拥有它们三年,却记着一辈子。
我时常难过,把这南方的植物栽在北方,是没有好结果的,只有眼睁睁的看它走向死亡。
又一场迟来的春雪,少数嫩绿的枝芽再次陷入绝境。
有人提议说,把这些死了的树给挖了吧,重新栽上别的树。校长说,暂时不要挖,说不定等到天气转暖的时候,有些树会复苏。
没有人再去管它们的生死。
有一天,你无意中发现校园一角,迎春花开了,桃花打满了花苞。你关注着这些植物,它们渐次怒放,它们花瓣飘落,它们长出了叶子。荠菜开花了,蒲公英开花了,虞美人含苞待放,白杨树的嫩叶在风中轻盈的摇晃。当你走在两旁是香樟树的大道上,你心头掠过一丝惋惜,当你抬头看的时候,便感到惊喜。
曾经干枯的枝头,又复苏了。新绿惹人心疼。我本以为它们就这样走向死亡。可它们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我想在它的骨子里,一定有着不屈的灵魂。它们的根被埋在了苏北的土地上,就不会再有别的念头,除了生根,发芽,生长。不管遭遇几次袭击,寒冷始终不会让它屈服。
我感到了一种坚忍的力量,醍醐灌顶,心生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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