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语:一篇《心语》,道出了作者对于已逝妈妈的深情厚爱和无限追思。字里行间,既写出了母爱之伟大,也浸透了人间之辛酸,可谓情真意切。
30年前,那时我才15岁,我与作者也有着同样的经历,罪恶的病魔夺走了我母亲年轻的生命,让我小小的心灵遭受了人间最大的痛苦。30年来,母亲的影像始终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还常常会在梦中出现。尽管生活之履已改变了世间一切,岁月的痕迹也爬上了我们的眉梢,但是思母之情,不仅未减,且逾发浓烈,但我所能表达的也只能在清明之际给母亲的坟冢添一捧黄土。我常常会在思索:对于生身之母,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人间还有什么比母爱之情和爱母之情更为伟大,更为真诚的呢?
母爱,会让人幸福一辈子,母爱,也会让人伤感了一辈子……
但愿人间能少一些这样的悲伤。
妈!不知不觉已经为您迎来第五个清明了,五个年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人生又能有几个五年呢?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您的思念会慢慢的变少,内心的那份痛也会逐渐隐去。但事实并非如此,尽管已经过去了五年,可是对您的那份思念却日渐的加剧,尤其是在生活中遇到委屈、苦恼、沮丧的时候就会更加的想您……
想我在六七岁时候因为调皮掉到井里、池塘里,被打捞上来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泪流满面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的您。嘴里呐呐的说着:涛涛以后千万别这样了,知道妈妈有多心痛吗?这样会把妈妈折腾死的。那时,我只是不想看到您哭,抬起小手帮您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却不能真正的懂得妈妈您爱我、疼我的那颗心。
想您在我生病的时候喂我吃药,把我揽在怀里讲故事、唱戏曲(因为妈妈年轻的时候就是剧团里的演员),而我则会在您的怀里任意地撒娇。
想您在家里苦活累活都是您一人来干(因为爸爸上班)还要到处开会、检测棉花(在我小的时候妈妈是大队的妇女主任又兼职棉检员)却从来不曾抱怨一声。
想您把吃的、穿的都仅着我们,自己虽然穿的很朴素却是那样的漂亮。
想您在我动手术刚下手术台时由于用了麻药剂量大了点一时没醒过来,您就急得直哭对临床的病人家属诉说我身体从小就不好,受了多少多少的罪(因为以前也做过手术)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当我醒来以后听了他们对我讲了这种情景,我泪如泉涌:“妈妈啊!妈妈……”
想您在生病动手术的前两天,一次中午吃饭的时候您突然跑出去,出于本能的反应我赶紧跟在后边看看因为怕您有什么事情。我庆幸跟了出去,如果不出去才是我这辈子的错误和遗憾。只见妈妈您蹲在那里用手指在向喉咙里掏东西,然后吐了出来。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每到吃饭的时候您就喜欢往外跑,问您总说有点小事,无知的我们总是以为您上卫生间或什么事情就没去在意,原来一直是在做这个动作。(妈妈食道癌已是中晚期食管已经被堵了大半硬的东西和干一点的东西都吃不下去了)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就这样的委屈自己糟蹋自己。妈妈!您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人,更不配做您的女儿,自己的妈妈都这样了却发觉不了,没心吗?眼睛瞎了吗?妈妈!妈妈!您让我后悔一辈子、内疚一辈子。我的傻妈妈!我的笨妈妈!我的白痴妈妈!为了心疼家人,为了不给家人增添负担您就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吗?委屈自己吗?
知道吗?妈妈!为了保持您自己的想法,为了不让您发现我知道您的做法而伤心,我急忙转脸走回屋里对他们说了一句:我不吃了班上还有点事情,连看您的勇气都没有冲出了家门,走在路上尽管我不想让别人看出我的异样可是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我拼命的骑着车子,到了班上也没和值班的同事打招呼,一头扎进值班室把被蒙在头上放声大哭起来。妈妈知道吗?直到现在我都没向爸爸、姐和小妹提过此事,那是因为我觉得有我一人难受背受着折磨就够了,不想再多添几人,毕竟我也爱他们不是吗?
但是,无论我们多么力争,却也未能挽回您的离去,想起您临走前的头天晚上虽然呼吸困难但还是以微笑面对着我们,交代着我们在生活中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怎么照顾好自己,而从不表现出被病痛折磨难受的表情。我们虽然知道您的病情很严重,却无知白痴的认为,妈妈已经做过手术了,病灶切除了,化过疗了,没事了,我们的妈妈就会永远好了。从不曾想过手术后再次的复发就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知道吗妈妈?在您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在医院和家来回的路上一直都在练唱着一首歌曲:《烛光里的妈妈》,特别是在晚上回来或回去的路上,心里害怕更会大声歌唱。为的是想练得熟练了,自觉唱的不错了就可以唱给您听,让您感受到女儿对您的感激和爱。可是您没能等到我练好,这辈子都没能亲耳听到女儿为您唱一首歌曲。现在想起来真的想搧自己两耳光,白痴吗?笨蛋吗?为什么非要等练好了才唱给妈妈听呢?试问世上能有几个妈妈会嫌弃自己孩子唱的歌难听的呢?对于自己的亲人,再难听的歌唱也会被认为是最美的歌声。每当想到此,我心中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2003年3月10号的凌晨四点多钟小妹从医院打来了电话,说您呼吸困难又插上了呼吸机让我过去,就那样我还是痴情地认为您会没事的只是呼吸不通畅而已,插上呼吸机马上就好了(其实那时候妈妈的呼吸气管已经破了个洞,无法用手术修复,除非从破的地方割开,那样就成了植物人,永远无法讲话,一直要住在UCO里面)。到了病床前,我喊了两声妈妈,您睁开了眼睛朝我摆了摆手意思没事,我的心又放宽了想:看妈妈自己都说没事了应该还行吧,我妈妈是谁啊?不好的事情不会发生的。人在遇到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思维是最可悲的,连三岁的孩子都不如,您都那样了我还是一直认为会没事的,认为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因为妈妈您是那样的爱我、疼我、宠我、怎么会舍得离我而去呢?就在这时医生送来了病危通知说不行了,家人准备后事吧。因为那时您虽然有呼吸,嘴里插着呼吸器却不能说话,您曾经手指着让我们帮您拔掉可是我们没有照做,怕的是拔掉呼吸器您会走的更快。姐姐在一旁直哭喊着妈妈,我却在一旁阻止:不准哭,哭什么?妈妈没事的,一会就缓过来了,你这样哭会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会难过的。我趴在您的脸上轻轻的喊着您:妈妈、妈妈我是涛涛,您最爱的涛涛啊!您会没事的,等您呼吸顺畅了就把呼吸机拿掉啊!忍耐一下,妈妈最乖了,忍耐一下马上就好。我拼命控制着我的泪水,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
在把您运往回家的路上,我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氧气瓶,看着那一串串反复跳动的气泡,我的心也在跟着跳,对于我来说它是如此的重要。舅妈在一旁说:你们看你妈妈已经不行了,走了,眉心已经舒展开了。我看着跳动的水泡向她投去厌恶的一眼(以往绝对不敢有这样的眼神):别胡说,您看不见氧气瓶里的水泡还在动吗?妈妈不呼吸哪来的跳动?突然之间水泡不跳了,我的心也停止了跳动。我拿过氧气瓶拼命的摇,跳啊?怎么了?跳啊?可是水泡无动于衷,没有因为我的疯狂而重新舞动起来。那是2003年3月10日九点多钟……
到了家,我们把妈妈您从车上抬到屋里的时候,我看了看天,这时候天刮起了风,阴暗阴暗的,并下起了雪。我大哭起来:妈妈看到了吗?连老天都在为我伤心、为我可怜、为我心痛。失去妈妈的孩子以后要怎么过呢?您怎么这么的残忍?于心何忍?想要您宠我、爱我、安慰我的时候我到哪里去找您?
在思念的折磨中我度过了五年,1825个日日夜夜煎熬我过的好辛苦!经常会因为从睡梦中寻找您的身影而哭醒,哭醒以后独自蜷缩在床的角落望着天空,看着漆黑的夜空问道:妈妈!涛涛又在想您了,找您了,同样您在想我吗?找我了吗?虽然想您的滋味很辛苦但是我愿意,妈妈!您并没有离我而去,并不是不要我了是吗?只是又一次远行做生意去了,只是这一次您没有给我归期而已。妈妈!我会等您归来的那天,这个幻想是我生存的动力。
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我现在练得很好哦,想您的时候我就会唱起它,相信在我唱起它的同时您一定会听到对吧?您听,妈妈!我又在唱了——妈妈!我想对您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妈妈!我想对您笑,眼里却点点泪花。哦……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黑发又染上了霜花,哦……妈妈,烛光里的妈妈,您的脸上写着几多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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