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点评:所谓的秘密花园,无非就是作者家的庭院。因为城市的发展,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面临着拆迁,这引发了作者的怀旧心理。于是,就有了这篇《再说秘密花园》。园子可能不会太大,但作者却写了很多很多,比如写树、写昆虫,但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都倾注了人的情感。毕竟,这是陪伴自己多少年的曾经熟悉的场景,即将告别,相信谁都会于心不忍。本文向读者展示了园子里的一切,以寄托自己的恋恋不舍的怀恋之情。
我曾多次写到这个园子,曾经我以为,除了这个园子,我一无所有,因为它使我记得我所经历过的一切。可是如今,连这个园子也要被毁了。我必须把这一切都迁到我的脑子里,然后毫无顾忌地去回忆。
对于我这样一个喜欢过着安静生活的人来说,家园被毁算是悲剧;对于我这样一个怀旧的人来说,重建家园是一种不安与折磨。我必须在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里,过着寄居甚至漂泊的生活,想起居无定所,便让我担心。
这个园子仿佛听见了命运的召唤,一切走向凋敝,尽管枝枝叶叶还很苍翠。这一年,石榴不像往常那样果实累累。那些花瓶样的果实屈指可数,有的还小的可怜。不变的是每年的梅雨季节,总是烂了很多,落在泥土上。于是枝头更显落寞。我想起有一年,我无知地用大剪刀剪它的枝条,内伤几年没有复原,而今刚好了一点,就要面临被连根拔起的命运。
无花果树上,无端生了许多虫子,从前栽下它的时候,大家都说好,这树不生虫,不惹蚊子,还能治病。可这树干上被蛀了很多的洞,树干的粉末沾在洞口,本来柔软的枝条可能早就空心了。还有一些枝干长的老高,像是要奋力一搏,于是很多果实被送到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它们成熟的时候,引来了许多鸟雀,它们唧唧喳喳,每天天刚亮,它们就飞来,用尖尖的嘴啄食。随它去了,我也不去惊扰。
香椿树的脚下,又衍生了许多小树,嫩嫩的样子,它们那么无知,不了解即将面临的命运。银杏树依然拼命长高,只有长高了才能争到被石榴遮住的阳光。但一味的长高,让它和墙上的芦苇一样,头重脚轻根底浅,它柔弱地扶在石榴上,轻轻叹息,那是力不从心与无奈。
我还发现了几年前被毁的枸杞的踪迹,它们在大丛大丛地生长时被毁掉了。几年后,零星冒出在园子的四角。我想那一定是在地底下努力,只要有根,只要有泥土,它就有机会露出头。 墙头上,多了两根爬山虎。那是表妹栽的,从前那么小,小到我都忽略不计了。墙角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几乎认为它死在那里。忽然在今年,它就有了爪子,开始摸着墙壁,一寸一寸地爬,爬到和墙头一样高。两三年来,它就这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蓄势待发。
仙人掌随处可见,在园子里,没有人理会它们,即便东倒西歪,还是不会死去的。有一年特别茂盛时,我们用刀子剜去刺,炒来吃,味道不逊色于其它蔬菜。还有一丛占据了花园一角很多年的韭菜花,开花的时候也像兰花那么端庄素净。这些朴素的植物,曾经亲眼见证过两株桂花的死亡。孤傲的死去与勇敢地活着都让我崇敬。
还有一群小生物,辛勤的不停足的蚂蚁,慢吞吞的偷吃叶子的蜗牛,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最愉快的是捏起蜗牛的壳,任凭它的四只触角怎么触,脖子怎么伸,也找不到可走的路。西瓜虫的胆子很小,每当有异物靠近,它就首尾一圈,成了一个圆球,过了很久才舒展开来,如果再触它一下,它便装死,直到你离去,它才撒腿就跑。有一种黑黑的长虫,它有好几十条腿,步伐矫健而又有顺序,一步不会走错。
有一天,我在园子里钻来钻去,给每一种植物拍照,忽然一只洋毛辣从树上落下来,砸在我的下巴上,喷了一大滴汁在我手上,最后落在草丛里。我的下巴便火辣辣的疼。 若问对这园子的感情,也是这样,火辣辣的,触我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