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喜欢过年,还高声地嚷嚷:“我又大一岁了!”而成年人则怕过年,心里暗想又老了一岁,年华如水般流逝。所以,小孩子过年欣欣然,成年人对过年却很淡然。记得读小学的时候,一个学期一个学期很难挨,时间是那么漫长,多少年了还没毕业。可现在读高校了,感觉一年的时光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似乎一切都还没有展开,可一年已经到了尽头。这样的心情,对过年便没有什么期盼,只想留住时光,将尚未完成的计划中的事情做完,或者把事情做得更好些。
但是,广告媒体的这份学业却强化着过年的概念,不管我的心里是怎样地希望着淡然。想来,这真有点残酷——还没到一年的最后一天,已提前做起了盘点文章,比别人更早地体会一年的结束;还没到过年,又早早地开始营造过年的气氛,尤其是为了春节里的寒假作业,要事先连着多做几次的试验和对此了解,这又比别人更多地感受到过年的到来。于是,即使淡然着过年,每年也是大张旗鼓地进入着过年的状态。过年实在是不能淡然的啊。
那就还是像小孩子一样欣欣然地过年吧。过年,毕竟是一个特殊的时日,可以让我们在心里划出一个时间段来,把所有的不顺利、不如意、不开心撂在即将过去的这一边,把所有的希望、期待、期盼放在即将到来的那一边。过年,就是这样的一个时间分界线,过去和未来,界线清晰而分明,过去的再怎样不好,都过去了,扑面而来的是新的日子,新的总是可以寄予希望的。而这正是过年的本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叫“年”了,不是书上教的,也不是父母说的,是我从一个剪纸老人那里听来的。这个剪纸老人独自住在一条木船上。现在想起来真有点不可思议,这条船不在河里,而是在路边,在我们的新村附近。谁也说不清楚这木船的来历。有一天,我经过那里时,剪纸老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招呼我,他说我给你剪一幅过年的纸吧。我没看出那纸里剪着的是什么,他告诉我说,那是年,年就是鬼,凶恶又可怕,所以一定要过过去。
剪纸老人和他的木船早已消逝,但他的话我却一直记着:年是一定要过过去的,不能留着。所以,对过年,充满阳光也落满风霜的成年人,其实谁也无法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