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从家门口到社区医院，不过两百米的距离，母亲却走了二十五分钟。
离医院大约还有四五十米的样子，我从地上搀起了母亲：“早就让你去大医院检查检查，可你就是不听！”母亲佝偻着身子艰难地站起来，没有说话，吃力地接过派单员递来的宣传单。
我看了看额头上密集着汗珠的母亲，一把夺过来埋怨着：“走路都那么艰难，还要那些没用的废纸干啥！”说完，宣传单被我揉成一团，扔了。
母亲的病，依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医生照例给母亲挂上了点滴。临走，又塞给我几包止痛药。回去的路上，母亲还是那样儿―――走走歇歇，咳嗽不断。经过四路车站时，我们又遇到了来时见过的那个派单员，而母亲，这次固执地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张粉红色的宣传单。
那天晚上，母亲房间的灯亮了很久。第二天，吃过早饭，母亲突然叫住我：“三儿啊，你国庆节有空吗？”我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母亲一眼：“有事吗？”母亲转身进了她的卧室。不一会儿，母亲出来了，手中拿着一摞单子。白的，绿的，粉红的，足足有十多张。
我走到母亲身边，接过宣传单看后，不屑一顾地说：“你弄这么多的宣传单干嘛？都是骗人的！”说完，我把宣传单扔给了母亲。母亲默默地捡起那些东西，对我说：“三儿，我想让你陪我去大医院看看病，国庆节去！”听着母亲的话，我高兴地说：“好啊！正好国庆节放假，那咱们就去市中心医院！”说着，我便往门口走去。这时，母亲再次叫住了我：“咱们还是去泰康医院吧！”
“为什么要去泰康呢？中心医院条件不是更好吗？”我有些不耐烦。母亲拿出那摞单子，一张张摆在了桌子上：“你看，这张是三月份民生医院庆祝建院四十周年时发的优惠检查宣传单，这张是‘五一’人和医院做活动时发的宣传单，还有这张，昨天泰康医院庆‘十一’准备做活动发的宣传单。这些单子，我都比较过了，不论是做CT还是磁共振，泰康都要便宜一百多元，而且还可以免费检查乙肝三系和血糖指数呢！”母亲一边一张张地指着宣传单一边对我说，如数家珍。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晶莹的泪光中，不停地闪现出母亲视若珍宝的那一摞五颜六色的“藏品”。
枕头，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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