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过年,有吃有穿又有钱。”小时候,我们巴望着过大年,有好东西吃,有新衣服穿,还有压岁钱。那时的年俗也多,扫尘,就是大扫除,把家里墙上一年的蜘蛛网全部除掉,里里外外收拾地干干净净;放爆竹,就是童谣里的“年关到年关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我们小孩子可喜欢了;年夜饭,丰盛的晚餐,诱人啊;除夕守岁,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或闲聊或玩耍,等着辞旧迎新的时刻;拜年,就是祝来年大吉大利,大年初一一大早,晚辈就向长辈拜年,祝长辈长寿安康,左邻右舍也相互登门拜年;压岁钱,晚辈向长辈拜年后,通常在大年初二,晚辈就可以得到长辈们的压岁钱,我们叫做“磕头钱”,向长辈磕了头,长辈就会给红包表示把祝愿和好运带给晚辈。 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好吃的好穿的,都已经是平常物,再也没有等待的喜悦了。年味看起来越来越淡,现在的主妇一天要拖几次地板,再也没有扫尘的必要;爆竹在很多城市被禁放或者限放,为的是保证安全;鸡鱼肉蛋早已是桌上日常不可缺少之需,天天是丰盛的晚宴;很多人都到外地务工,或是回家的车票难买,或是工作忙抽不开身,全家守岁也成了一种奢望;现在大家都住进了水泥森林,左邻右舍有的都相互不认识,也就省了拜年了;孩子们平时口袋的零花钱早就不是小数目了,少了对压岁钱的期待。虽说社会在进步,生活方式在变化,但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渐渐被我们遗忘了。就说拜年吧,以前都是走亲访友,当面恭贺新禧的;后来有了礼仪电报拜年,再有了电话拜年,然后是手机短信拜年,到现在网络拜年已经是习惯了。拜年的喜庆气氛在科技进步中确实淡了很多。 我父亲一直保持着一种习惯,过年时贴的春联一定要自己写。春联,我们叫“门对”,我们兄弟小的时候,门对是我父亲写,内容无非是希望来年更好之类的。后来是我哥哥写,再后来就是我写。现在很多人家都是买的街上现成的门对,往门上一贴,了事。我父亲总是早早就买了好多张红纸,买了墨和笔,大年三十那天早上开始写对联,午饭前贴好。先是给家里的独轮车写条幅“一轮独行天下”,这是老规矩了,父亲念旧,说是独轮车曾经换来了淮海战役的胜利,功不可没。然后在粮仓上贴上“丰”,既表示对今年丰收的喜悦也寄托对来年丰收的期望。再然后在猪圈和牛棚等家畜的门上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反正家畜都要吃粮食的,贴五谷丰登也算切题吧。最后才是贴我们家的门,大门里门,统统贴上。父亲说,我们欢欢喜喜过大年,一定要先谢谢家畜,给了我们生活的希望和乐趣。所以中午的第一碗饭,是盛给猫和狗吃的,以表示对它们的感谢。 大年三十的中饭很重要,在我们家,首先要敬先人。父亲领着我们到田地里爷爷奶奶以及祖上的坟前,摆上酒、菜、碗筷,放上纸钱,一边烧,一边给先人介绍家里现在的情况,一边请先人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将酒和菜倒在正燃着的纸钱上,以示我们的敬意。随后我们逐一跪下磕头,表达对先人的哀思。如果是雨雪天,田地里实在不好去,父亲就在家里的供桌前完成祭奠仪式。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却认可这种被有些人认为是迷信的仪式。我想,我们的每个人,都不应该数典忘祖,都应该饮水思源。至于仪式,迷信也好,科学也罢,都不过是信念的寄托方式,不必要过分地分析它是否可行。 心在,一切在。如果希望年味不要渐行渐远,那我们都要用心来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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