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到家,见庄头响起了电影《红孩子》的插曲,一问,镇里电影队来庄上放电影了。这晚的电影是《红孩子》和《红日》两部片子,现在放的正是《红孩子》,我一听,突然想起三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那年我读小学三年级。有一天晚上放学,得知学校操场上要放《红日》电影,还加一部《红孩子》。《红孩子》我是百看不厌,心想,这晚我一定要再看一遍。
我兴冲冲地跑到家,对正在吃饭的父亲说:“大,给我一毛钱,我今天晚上要看电影。”父亲放下饭碗,瞪了我一眼说:“小孩子,常看电影不好!”“今晚放的是《红孩子》电影,是老师叫看的。”我连忙说了一句谎。
“是老师叫也不行,你在家做作业。”父亲说完,就上大队部去了。
我见父亲走了,就缠着母亲。母亲摸了半天,身上也没有摸出一分钱,只好说:“你就少看一回吧。”
我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伏在磨顶上做起作业来。可是写着写着,耳边总是响着“准备好了么,时刻准备着,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的歌声。作业做不下去了,我就寻思如何去看电影。
天渐渐黑了,我急了起来,瞅着母亲不注意,溜了出来,往学校跑去。学校离我家有一里多路,两旁有一段庄稼地。平常起早上学我都要和二三个同学一起才敢走,这晚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竟敢一个人往学校跑去。跑到庄稼地中间,前边突然来了个矮矮的黑影!我一惊,站了下来,想起母亲说过,晚上走路,如果遇到鬼怪,可将自己的头反复摸三下,让自己头上的“火焰”高起来,就可以把鬼怪吓跑了。我摸了三下头,前边的黑影已到了我的面前,原来是一头猪!我稳了一下神,又向学校跑去。
来到学校门前一看,该进场的人都进场了。外边只有三三两两像我这样没有票的人。这时里边传出要开始放映的广播声。我摸了摸身上仅有的五分私房钱,心想,走,和看门的人商量一下,五分钱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我壮了壮胆,正要走上前,这时后边来了两位同学,拉了拉我。我跟他们走到黑影处,他俩问我是不是想看电影?我说是的,但钱不够,你俩能借五分钱给我?那俩同学笑了说:“看电影还要钱?走,从墙头翻进去就行了。”说着,拉我到一处比较矮的墙头旁,听听里边没有动静,就对我说:“从这里爬过去。”我望了望那么高的墙头,吓得直往后退说:“我不敢、我不敢。”他俩不容分说,将我拉住,往墙头上边撮边说:“别怕,你先上去,我俩进去后再将你接下来。”
我听了就顺从地爬上了墙头,抬眼一望,心“咯噔”一下,原来里边就是我们班主任周老师的宿舍!此时周老师正在写什么,他好象听到什么动静,就停下来往外走。这时我伏在墙头上大气不敢出,生怕被他看见。我想滑回去,回头一望,那俩同学早跑不见了人影。就在这时,里边又有两个看墙头的人向这里走来。这下我可慌神了,想跳进去不敢,滑回去又害怕。这时那俩人眼看走到近,怎么办?要是被他们捉住,拉到电影场就丢人了。这时我到希望周老师能发现我,将我接下去。可是周老师好象没发现什么,又往回走。我一看,急了,只好喊一声:“周老师……”
周老师转身发现了我,就到跟前接下我说:“你怎么到这墙头上了?”我只好边抽泣边告诉周老师,是两个同学的恶作剧。周老师听后,摸了摸我的头说:“别哭,走,看电影去。”他拉着我的手,迎着来巡逻的两人说:“这是我的学生,有点事来找我。”
那俩人走后,周老师拿着小凳,带着我来到卖票处,买了一张票,又将我送到电影场,他对我说:“你好好看,要学习人家的精神,不要光看热闹。”说完,他就回去了。这晚电影里的故事情节再也吸引不了我,头脑里老是想着刚才的事情。从那以后,我每当看电影或电视时,都会想起周老师的话。也就在那天电影结束后回家的路上,我老是想,什么时候能不花钱看到电影啊?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不花钱看电影,早已不是梦,国家年年划出专项资金补贴农村放影队,定期将电影送到家门口,使人们不出庄头看电影。那个爬墙头看电影的时代,将永远深藏在我们这代人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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