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急驰而过的收割机发出的隆隆声让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扭过头,顺着乡间的田埂远远望去,一片片金色的黄映入了我的眼帘。走近麦地,微风过处,醇醇的麦香混着野草的清新味儿猛然蹿进了我的鼻孔,身心随之舒展,一种说不出的喜悦瞬间在心头弥漫开来。
此刻,我才突然发现,噢!又是麦子成熟的季节了。
记得小时候,每年的十月,父亲便开始忙碌起来。当在犁耙得松软的土壤里撒下麦种后,守护在这些承载着他一年希望的土地身旁锄草,施肥,喷药就成了父亲最为重要的工作。当春节的喜庆气氛刚刚散去,柳树的枝丫上刚布满嫩苞的时候,那些希望的种子便破土而出,田野里呈现出一望无际的绿,铺成了一张希望 的绿色地毯。
经过清明纷纷细雨的沐浴过后,那些顽皮似的精灵便可着劲儿地长了。这时的父亲更加地眷恋那些土地了,每天都要去地头呆上一会儿。有时也小心翼翼地走到地块中间,轻柔地抚摸着小麦,一如抚摸着他的儿女。当人们来不及剥去沉重的衣衫时,在风中摇摆的小麦便涂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黄色,一浪接着一浪,不时地发出令人惊喜的哨音。
这时候,沉静了好久的村子出现了一种空前的兴奋和忙碌。人们的脸上个个带着喜悦,买镰刀,购扫把,修板车儿,打草绳,碾稻场……随着麦梢儿变得愈发金黄,农人的心跳也加快起来。有些种植小麦面积比较大的庄稼人,早已迫不及待地挥起了镰刀,因为他们担心突然而来的大雨会淋毁一年的希望。
此时的白天,村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外出打工的男子们回来下地了,壮年的男人女人们下地了,连平时不能下床的老人也躺不住了,他们有的撑着拐杖忙碌地奔波在田间地头送草绳,有的佝偻着身子为儿子送水送饭。只有我们这些不黯世事的孩子们满村子里疯跑着,闹着,笑着。当太阳捧着风一天又一天地为人们送去一丝丝清凉时,汗流浃背的人们却再也没有心思去享受这大自然的恩赐―――因为地里的麦穗早已象待要出嫁的闺女,羞得不再抬头。
傍晚时分,汉子们拉着板车在前,女人在后,他们满载着丰收的喜悦回来了。匆匆地扒上几口老人,孩子为他们早已做好的饭,便又准备趁着夜色下地了。月光静静地倾泻下来,汉子们感觉不到累,飞快地挥动着手中的镰刀;女人们感觉不到渴,口中也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儿。是啊!有月光为他们引路,青蛙为他们歌唱,轻风为他们摇扇,还有丰收的喜悦为他们垫底儿,就算累点儿渴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半个月的忙碌过后,庄稼人终于美美地坐在了家里。男人一边满足地看着成仓的小麦,喝着自家酿制的烧酒,一边欢笑着和女人谋划着来年的打算。土屋里不断传出的笑声,听得整个月色下的小村都醉了,醉在了汉子的满足中,也醉在了农家人丰收后的喜悦中。
(此文已发表于2008年6月16日《中国电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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