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麻雀,又在叽叽喳喳地叫了。而且每天它都在叽叽喳喳不停地叫。它们除了叫,还是叫。它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在叫。找到吃的,它在叫;找不到吃的,它也在叫。任何人也听不懂它叫什么,或为什么在叫。也许,什么也不为,也没有任何理由,叫是麻雀的本性。
我一直生活在北方,听惯了北方麻雀的叫声。有一次,我偶尔到南方。黄昏,沿着一条长满水草的河边,向前走着。虽说是深秋,但河里和岸边的草,都还是青青。看河上河下的那青青草,我想起了古人诗句“青山隐隐水遥遥,秋近江南草未凋。”但,我从千里遥遥的北方来到江南,绝不是来看“秋近江南草”的。我来是想,听一听南方麻雀的叫声和北方是不是一样的。
在南方朋友的指点下,我在那长满青水草的河湾处,止住了脚步。河湾对面是铁路,眼前那长水草的小河,在铁路下面,拐了一个弯,从铁路下穿越过去了。在小河的拐弯处,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停船的地方水草也稀少了。并能看到水草下水的模样。那水,很清。但,细观又很蓝。青蓝的水面上生长着青青的草。河弯处,是浅浅的水滩。水滩上,长着稀疏的芦苇。芦花正开着,白白的花穗,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眼前这河,这水,水面上这大大小小的船只,及这青青的草,在那风中摇晃的白白的芦花,我似乎明白了“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包容的含意。
河面上的微风,把淡淡的草香,或花香,送入我的鼻息,我的心肺。但,我不知道,微风中那淡淡的草香,或花香,是不是从河边那些摇晃的芦花穗上飘来。
在河水的拐弯处的浅浅的河滩上,那摇晃的芦花穗子间,有很多麻雀穿行其间。我很纳闷:这些麻雀为什么不叫呢?莫非南方的麻雀怕人,胆怯?还是羞于启齿?不对吧?
正在疑虑重重时,从那稀疏的芦苇丛里,飞起一群麻雀,遮天盖日,那叫声也遮天盖日。那遮天盖日的麻雀及那遮天盖日的叫声,似乎在嘲笑的我愚痴:天下那有不叫的麻雀!那群麻雀,并不远走高飞,从我头顶飞过去,只在河边绕了一圈子,仍旧落在河弯处那浅浅的河滩上。不过,当它从天空飞行一圈又落回原地后,就和刚才的情景不一样了:刚才它们来回穿行其间,并不叫;现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凝听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南方的麻雀的叫声和叫法和我居住的北方,没有什么两样:它们都是只满足于口中食物的弱小者。
面对这类地球上的弱小者,我想起在中国大地发生的一件事:除四害。这四害里面,就包括我眼前的这群麻雀。为什么把麻雀和“老鼠、苍蝇、蚊子”打成一类?麻雀除了有事没事、大事小事会叫,其它对人类没有什么危害。当时领袖打麻雀的理由是:麻雀会吃田里粮食,在资源亏乏的情况下,它竟然和人类争口中食;领袖是精通辩证法的。麻雀不是不而获者,它们是在找不到虫子吃的情况下,才不得已,分享一下农民丰收果实的。如果那谷穗上有虫子,它们绝不会先吃谷粒而后吃虫子。难道它们成天风里来,雨里去,连吃一口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吗?比麻雀大的鸟多呢,它们的食量一个要顶麻雀不知多少倍,为什么不打它们,而专打这些弱小者?伟人和弱小者应该同类,因为没有那千千万万像麻雀一样的弱小者。就不能显现伟人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