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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小驷终于上了橘子洲,他向行人打听赵员外的家,整个橘子洲的人都只知道有个赵府,没有人知道有个赵员外。整个橘子洲只有一家姓赵,而且就在赵府,小驷推断:赵员外就在赵府。
沿着潮湿的瓦片街走着。路两边有许多人卖鱼,此地的鱼不比北方,北方卖的多半是死鱼,而此地卖的鱼大部分是刚刚从江上打起来的,还在活蹦乱跳。卖鱼的人,鱼篓子里有葱和芫荽,顾客买一点鱼就配送一点。鱼的新鲜气息跟葱和芫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非常好闻。小驷一路闻着这好闻的气息,心情轻松了许多,不管这是艰辛的旅程,还是屈辱的旅程,他都快完成任务了,因为他已经望见坐落在瓦片街尽头的赵府大门。
就在他靠近赵府大门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卦师也站在赵府大门外。卦师头上缠着布带子,带子上渗出血迹,伤得不轻。看来这家伙找上门来了。小驷想:这家伙莫非真会测算?居然晓得我要进赵府?不管哪种可能,都是冲着他身上的翡翠来的,眼看大功告成,万万不能功亏一篑。小驷一闪身,退到卖鱼人中间,待了半个时辰,见那卦师不走,他悄悄绕开了,心想:前门进不了,咱后门还不能进?
小驷沿着赵府大院外墙走了一圈,只发现一个狗洞,没有发现后门。
顾不得那么多,他从狗洞钻了进去。狗洞正对赵府的厨房,几个家丁把他当贼抓起来,捆成粽子。小驷拼命喊:“我要见赵员外,我是渭河畔做金石玉器的赵东家派来的,放开我!”几个家丁大笑:“我们这里只有赵东家,没有什么赵员外。”小驷挣扎着说:“小哥,我这是跑错地方了。”家丁说:“从狗洞钻进来,能不跑错吗?哈哈哈!”小驷说:“各位小哥,小弟多有冒犯,还望原谅。”家丁说:“你私闯民宅,有你好看!”小驷说:“你们打我一顿都行,可你们得放了我,我是替人送信的,惩罚完了,放了我,我得去送信。”家丁说:“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爷会考虑放不放你。”小驷说:“褡裢原来还有十几两银子,昨天被人抢了,我现在身无分文,我甘愿被你打一顿,打完了放我。”家丁说:“除了我没见着的银子,你还有没有我没见过的宝贝。”说着就来搜身,捏了上衣又捏裤子,连鞋底都检查了一遍,就是没有想到检查他的后背心。家丁说:“一个穷光蛋!”家丁替他松绑,“你滚吧。”小驷看了一眼家丁,家丁立即懂他的意思,家丁说:“你从狗洞钻进来,还想让我把你从大门送出去?”说着举起鞭子追上来,小驷慌不择路,出后院,穿花厅,过厢房,来到大门口,正要夺门而出,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小驷哪里去?”
小驷吃惊地回头,却见赵东家和翠翠立在正堂屋檐下。翠翠多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小驷上前请安说:“东家,你怎么在这儿?”
赵东家说:“这是我的老家呀。”翠翠在一边点点头。
从赵东家的身后钻出卦师,卦师摸着受伤的头对赵东家说:“这小子出手真狠!”
赵东家歉意地笑了,对他说:“郝掌柜一路辛苦!回头好好犒赏你。”
赵东家对愣在一边的小驷说:“小驷,来见过郝掌柜!”
小驷不动,赵东家也没有勉强,赵东家说:“这十多年,我在渭河经营买卖,多亏郝掌柜苦心经营这片产业。”赵东家见小驷还愣着,接着就说:“小驷,这一路上,你虽然经历诸般艰难,却仗郝掌柜暗中罩着你,他可有一身绝世功夫呀!”
小驷疑惑,既是高手,昨日为何还吃我一棒呢?他说:“可他昨天下午还在谋算我身上那件器物。”
赵东家说:“这是我让他给你出的一道考题。本来我也就只有这么一道考题,如果你能破此关,把那块翡翠带到目的地,说明……要不然,只怪你小子造化小了。”
“没想到路途多艰险,两次遇上强人,差点让老夫失了良才。”赵东家高兴地说,他回头喊翠翠,“翠儿,带小驷进去洗漱一番。”
翠翠娇嗔地说:“爹爹,何不早说?”
小驷脱下背心,从后背心的夹层里取出翡翠,呈给赵东家说:“东家,这翡翠……”
赵东家和郝掌柜哈哈大笑,赵东家说:“如今归你了,相当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郝掌柜说:“翡翠鉴人,一段好姻缘呀,东家!”
翠翠红着脸,望着小驷傻傻的样子直笑。
秋风掠过,几片火红的枫叶从堂前飘飘悠悠滑过,像谁在发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