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专毕业那年,我刚满十八岁,被分在距离家八里路之外的一所偏僻的村小任教。学校坐落在一个四面环树的桃花林中,环境优美、交通便捷。我喜欢这里的环境,喜欢这里的桃林和孩子们纯真的笑脸。
我家住在镇上,每天往返全乘公交车,工作对我来说很轻松。然而令我唯一遗憾的是,学校里同事除了校长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以外,其余的都是年届不惑的叔叔和阿姨了。十八岁的我,正是好动的年龄,没有同龄人,我这颗不安分的心显得异常苦闷。好在校长很年轻,是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没事的时候我就和校长聊天。校长像个大姑娘一样很矜持,起初我并未在意。后来渐渐和同事熟悉了,他们告诉我,校长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他的妻子既泼辣又小心眼。长相一般,只有小学文化。在外人看来他们很不般配,可因为校长家里穷,而他的妻子家中富有,最主要的是他舅舅在县里某局做局长。有这样坚实的后台,她家请了镇里的镇长保媒,软硬兼施,校长无奈之下做了她的新郎。
果然,刚结过婚,校长乃一届平民就荣升为村小校长了。虽然说这个村小校长不算什么“官”,听说这只是下基层锻炼,还要重用提拔呢。听了办公室里同事们的议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校长和我说话时总是小心谨慎了。对校长心中残存的一点好感没有了,只好对他敬而远之了。
转眼一个学期过去了,我带的班级依靠勤奋的努力,在全镇十几所学校的同年级中,夺得 了第一名。校长似乎比我还激动,他告诉我,我创造了学校历史上的奇迹,这个荣誉,对学校非常重要。我一点也不以为然,我觉得我只是喜欢这些孩子,愿意把我懂得的知识传授给他们,对于荣誉,我看得很淡。我觉得教书对我来说很简单。
为了庆祝我获得全镇第一,校长在学校食堂里摆了庆功宴,让所有教师都参加。难得有这样的聚会,那天晚上,大家都开怀畅饮,直到九点多钟才结束。这时开往镇里的最后一班公交车也没有了,学校里没有宿舍。正当我发愁的时候,有人叫我坐校长的摩托车。我心存顾虑,大家都过来劝我。我只好勉强地坐上了校长的摩托车。一路上,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校长不停的夸我,说我年纪轻轻,又会写文章,工作又认真负责。我被夸得不好意思,只得敷衍两句,说校长年少有为,将来前途无量。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直到校长把我安全地送到家门口。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正是课间的时候,办公室里除校长不在,大家都在批改作业。这时校长夫人怒气冲冲地来到我面前,没等我明白怎么回事,一巴掌扇在我脸上,顿时我的脸上烙了红红的五个手指印,火辣辣的痛,我只觉得眼冒金星。接着各种各样污言秽语向我席卷而来,骂我是第三者,又哭又叫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完完全全是一个泼妇的模样。幸亏同事过来及时制止,她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同事都过来帮我解释,说我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她就是不相信,说昨晚校长和我约会了,十点多钟才到家。还说校长昨天晚上回家还不停念叨我,夸我。大家无论怎么解释,她就是不相信,骂我是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最后还扬言说如果我再和校长有来往,就叫我身败名裂……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劝走。
刚毕业才半年,我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从来没经过这种阵势,我被吓懵了。任委屈的泪水决堤而下,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我,说这样的人太没有教养,不要理她。我还是不停的啜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无辜遭来一顿羞辱。当时年少气盛的我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决定离开这里,我甚至忘了和我所教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告别,就噙着泪离开了那片令我伤心的土地。
过了几天,校长出差回来,知道了这件事,回家和老婆打了一架,差点到了闹离婚的地步。接着校长又提着礼物亲自到我家赔礼道歉,让我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说她是一个粗人,没文化。校长说如果离婚,他就扬言去死。校长最后无可奈何地说,遇到这种人,我也拿她没办法。我突然同情起校长来,我们虽然不喜欢她,但至少不看见她就行了。而校长,尽管不喜欢,还要整天面对,面对她整天无聊地盘问,神经质地跟踪。这样的日子,到哪一天才能结束?校长一再恳求我回学校,怎奈我去意已决。
那年寒假刚结束,我就到外地念书去了。可那半年教书的经历,这么多年来一直鲜活在我的记忆里。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我当时太不懂事了。我现在竟觉得校长的夫人也很可怜,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用错了方法。伤了自己,也伤了爱她的人,整天活在自卑之中,活在担惊受怕之中,神经质地过着每一天,一辈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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