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三十一）

　　三十一

　　心怡白天，总是把工作安排得满满的，非常紧凑，不让自己有闲暇。这样，她就能因忙于工作，而无暇思考自己的烦心事，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总显得心情舒畅，精神饱满，来去如风，精力充沛。她深入到各个大队，帮助各大队排演新的节目，挖掘和培养新的文艺苗子，让公社的文艺宣传活动循序渐进，有声有色，更上一层楼。周边公社的文化站站长，还经常带人前来参观、学习、取经，她还要忙着接待。心怡忙得不亦乐乎，忙得废寝忘食，忙得声名远扬。

　　心怡写文章的文笔也很好。她经常将朱庄公社的先进事迹，朱庄公社农业生产的先进经验，都写成文章，寄给报社和电台。心怡每月的通讯稿，在县广播站的播出，都是最多的。心怡的文章还经常见诸报端，使朱庄公社名声大振。

　　人们都知道，朱庄公社有一位从南京插队落户的知青，是能歌善舞的文化站长，是会舞文弄墨的文化站长。朱庄公社的名声，也因心怡而冲出泰县，名扬江苏，甚至走向全国。

　　漫漫长夜却是心怡最难熬的时刻。尽管有秦老师常来聊天、相伴，时常还能读到小黑豆从云南个旧铅锌矿寄来的，情意绵绵的信，聊聊个旧铅锌矿的新鲜事儿。她有时还要去见见泰州化肥厂的小伙子，切磋切磋书法;有时还要到泰州乔园招待所，去会会南京司机，但仍不能排解她心头的烦恼。她该如何选择？她真是难以抉择。

　　一天，素琴来电话说:"南京司机讲，自己年龄大了，想赶快结婚成家。心怡总是迟迟不给他承诺，结婚也遥遥无期，他不想再耗下去了。现在南京有个姑娘想嫁给他，虽然这个姑娘没有心怡漂亮，但也能解燃眉之急。南京司机希望心怡尽快给他一个准确答复，否则南京司机就不想谈下去了。素琴希望心怡别错过这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心怡想，南京司机还是挺依恋她的，贪图她的美色，逼一逼，希望能尽快有个结果。所以她告诉素琴，她会认真考虑，尽快答复南京司机。

　　……

　　小黑豆除了要认真做好铅锌矿的工作外，还要完成自己的心愿。他积极给北京地质部的分管副部长写信，了解长江中下游铅锌镇矿勘查项目的进展情况，希望能调到江苏省有色金属华东地质勘查局工作，以便参与长江中下游铅锌锰矿的勘查，完成黄教授和文沛的心愿。

　　北京地质部分管副部长对小黑豆较熟悉，知道他是黄教授的学生，曾参加过黄教授领衔的，勘查个旧铅锌矿旧矿改造和新矿开发的勘查工作，是勘查铅锌锰矿的行家里手，是梅文沛的同学。梅文沛去世后，小黑豆应该是长江中下游铅锌锰矿勘查的合适人选。这个项目虽然早已立项，但因经费仍未批下来，勘查工作的实施，尚需时日。分管副部长给小黑豆回信说:"你要调到江苏省有色金属华东地质勘查局，参与长江中下游铅锌锰的勘查项目，我们非常欢迎，但你必须得到个旧铅锌矿的同意。你必须将个旧铅锌矿领导的工作做通，他们同意放人，我们部里才能将你调去江苏省有色金属华东地质勘查局。"

　　小黑豆收到分管副部长的信后，立即打了个申请调动的报告，送到老矿长办公室。

　　老矿长见小黑豆进门，立刻喜笑颜开地招呼他坐下，并对他说:"这几个月，我们矿都超额完成了部里下达的生产计划，受到部里的多次表扬！各地对我们矿的质量都十分满意，你功不可没，矿里正要表彰你呢。"

　　小黑豆说:"这都是老矿长，您领导的好！矿工们干得好！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不值一提，谢谢夸奖。"说完，便递上请调报告。

　　老矿长见信封上只写了两个字“报告”。就问，“这是什么？有话就说，不要这样神秘，还写报告。”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确实神秘，现在只能让你一人知道。”小黑豆诡秘地笑笑。

　　“什么？你想溜？傣族姑娘还追着你呢，你怎能溜？你也溜不掉，人家傣族姑娘不答应，我怎么解释？我没办法，你去同她解释吧。"老矿长说。

　　“老矿长，你是知道的。我要娶文沛的妹妹，必须调到南京，必须调到江苏省有色金属华东地质勘查局。否则，我就无法完成文沛的托付。"

　　“那也不行！现在你是我们矿的生产处长，个旧铅锌矿的顶樑柱。个旧铅锌矿的发展，还需仰仗你的才华。你一走，我这个光杆司令，怎么办？"老矿长很为难。

　　小黑豆说:“老矿长，近几年，矿里分配来不少大学生。我都注重培养，把他们放到生产和科研第一线锻炼，给他们压担子。我已发现几个好苗子，假以时日，他们一定能为矿里挑大樑，他们一定能成为个旧铅锌矿的栋梁之材！"

　　老矿长真舍不得小黑豆走。但是，想到文沛为个旧铅锌矿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他妹妹一个人还在苏北农村插队，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坚强的男人相伴、照顾。老矿长于情于理都不该阻止小黑豆调到南京。况且，文沛生前已将妹妹托付给小黑豆。小黑豆如此执着地去兑现自己的承诺，人品极佳，难能可贵。他没有不放人的理由。那样做，也就太绝情了。

　　老矿长只这样说:"小黑豆，你要调到江苏省有色金属华东地质勘查局，我应该理解、支持，但是，我一个人也说了不算，还要矿党委研究批准。现在，你请调之事，不是只能我知道，而是要让全矿都知道。”

　　“老矿长，动静千万不能搞大。否则，我就真的走不了啦。求求你了！老矿长，你就帮帮我的忙吧，我会一辈子感谢你的！"小黑豆不断给老矿长作揖、鞠躬。

　　"我理解你！你是个重情谊的男子汉，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会帮你说服矿党委的其他同志，但是，傣族姑娘的问题，我是无能为力，需要你自己去解决啊。"老矿长说。

　　"好的，老矿长，有您的理解和支持，我就放心了！傣族姑娘的问题，我自己去解决！"小黑豆谢过老矿长，笑逐颜开地离开了老矿长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