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会永远站在原地守望

[编辑按语]母亲节，有多少话要跟母亲诉说，可母亲却早早地离去。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亲人的怀念。

大清早，接连几条短信把还在睡梦中的我叫醒了。“母亲节将至，我用心灵之纸折成最美的康乃馨，献给你的妈妈，祝她幸福、平安！……”多好的短信，既传达了对朋友母亲的祝福，也不忘向朋友传达自己的友爱。　　

“咚咚”，又来了一条：“今天是母亲节哦，……”，这条短信忽然使我平添几许沧桑感，既感到幸福又有几分怅然……我也是为人母的女人了哦，有了做母亲的体验：那种对孩子无时无处不在的牵挂，那种被孩子依恋的幸福感……“给妈妈打个电话吧，给你的妈妈点首歌吧……”。　　

今天的妈妈该是多么高兴啊。有妈的孩子，孩子的妈妈都沉浸在祝福与被祝福的快乐中。读着这些短信，不知不觉间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模糊成了一片，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哦，母亲节到了。　　

我对这个源于西方的母亲节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在大学读书时代，那时我和其他年轻学子们一样，纷纷以各种方式向自己的母亲传递节日情感，而近年来我却只能以另一种方式告慰母亲。　　

我清楚地记得还有半个月就是母亲去世三周年的日子。母亲去世后，我常常梦到她又笑盈盈的从梦中向我走来，在梦中我总是再三提醒自己这是真的，不是梦，妈妈活得很好，梦醒时分，总是满脸泪水。　　

母亲去世前十几年中一直饱受病魔折磨，生活勉强自理，儿女都为各自的生活奔波，很少有时间陪伴她左右。白天我们忙于自己的工作、家庭，只有夜晚闲下来时我才会想起母亲，心里充满内疚。每当此时，我便下决心这个周末一定要去看她老人家。可是到了周末，我又被许多周末情结缠绕，决心见母的力度逐渐被种种事务缠住而淡化；特别是在我复习考研的那两年，除了中秋节、春节以外，每年回家看母亲的次数少之甚少。　　

即便是周末回到了母亲身边，我也是带着孩子来去匆匆。一到母亲家我便忙着把她的衣服，被罩、床单洗净，帮她洗头理发，剪剪指甲，从早到晚忙个不停。我很难以一种闲暇、平静的心灵，宽松的时间和母亲亲近地拉拉家常，说说心里话。母亲见到我们就像过节一样高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去做事。母亲的记忆力由于病情的日益加重已愈来愈差，但她还是不停的尽力找着她所记得的话题和我说话，我却总是因忙于洗涮而很少能和她专心对话。至今想来，当时母亲复杂的表情和内心表明，这样匆匆的对话已使她感到某些不足和遗憾，这样的遗憾和酸痛已逐渐在我的心头蔓延。　　

每次回到娘家，我总感到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快要消失在村落的房屋后时，就到了我不得不告别母亲匆匆地返回自己家的时候。母亲每次见我快要离开时，她就把头转向一边，不让我看见，我知道她在流泪。当我推车远离家门的时候，我再回头看见母亲总是站在院门外的一棵桃树下守望，而她的肩膀象树梢被微风吹得不停地抖动。我试图不想看见母亲伤心惜别的样子，但母亲欲哭又止、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仍像刀子一样在我的心坎上捋来捋去。我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跨上车逐渐驶离母亲的视线。那时我似乎隐约瞥见身旁懂事的儿子一会望望我，一会望望他的外婆越来越瘦小的身影时而默默不语。我总会被这样一些细节感动着。每次回家看母亲，最怕离别时母亲站在那棵桃树下一直守望我们远离时的情景，所以后来我每次回娘家都从没和母亲道过别，只是偷偷地推着车在她看不见我而我却能看见她的地方望着她，然后默默地离开……。尽管如此，但母亲站在那棵桃树下守望的镜头时常在我的脑海里回放。　　

如今，母亲再也不会站在原地守望我们了，但母亲守望我们的眼神却清晰可见。母亲带着对亲人的眷恋离开我们虽然已近三个年头，但我们心里对母亲的愧疚却与日俱增。我们后悔在她生前没有好好陪她，没尽到做儿女的全责。如今我每次回娘家，我都是一个人立在母亲曾经站过的那棵桃树下静一静，望一望，想一想，再去她的坟前和她说说话。母亲的坟就像一把伞，收拢了她的时光、河流、村庄、回忆，也收拢了我带来的纸钱、沉默、悲伤、泪水和我自己以及家人遇到的喜事……，我本想让她分享我们的快乐，让她在天之灵护佑我们一家平安和顺。可是，眼前那一小块凸起的黄土，在我回家的路上堵塞了一颗辽阔的心灵。　　

我知道自己在母亲生前错过了与她说话的许多良机，也许是母女情结的缘故，尽管我早已为人母，但我总觉得与自己母亲的话诉之不尽。如今我对“子欲孝而亲不在”的古训体会至深。做儿女的要在亲人有生之年孝敬此乃大孝、真孝，不要等到亲人离去才意识到愧对父母再用泪水和物质来弥补孝心，这样只能会给自己增加莫名的痛苦。我也时常为此深感愧疚。但是在生活中，我经常耳闻目睹一些朋友、同事象我过去一样，很少“常回家看看”，只是善用一些过节礼品和金钱这些俗物向父母表达孝心。老龄人最需要什么？勿容置疑。我觉得想念是虚假的，怀念是缥缈的，我们不要做生活、工作、学习、时间的奴隶，要创新回家之路，敲开回家之门，要让亲爱的母亲常常见到你的笑容，真实的享受到天伦之乐。　　

天下难得父母心。对于我们的父母来说最好的礼物不是钱物，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儿女簇拥在他们周围的时候那份满足与幸福是无与伦比的。我的母亲即便如此，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总喜欢把平时自己收藏的好东西拿出来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然后默默地坐在远离饭桌的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她的儿女们一起吃饭说笑，情不自禁地将把这动人的家宴场景悄悄地珍藏于内心深处，再等到自己寂寞的时候一个人慢慢地回味。　　

在没有母亲的母亲节里，我依然踏上寻亲之路。我在母亲曾经站过的那棵桃树下继续守望，沉默寡言。我只想告诉母亲：您亲手栽植的那棵桃树，常常陪伴您守望我们的那棵桃树，现在正开满了桃花。　　

（作者：沭阳人，徐州师范大学文艺学专业研究生毕业，现就职业于宿迁经贸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