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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的家庭

发布于:2021-02-07 10:5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曹含清
  说起离婚,二十年前在我的故乡那是新奇的事情,像我的父母,大辈子磕磕碰碰、打打闹闹,家庭几度徘徊在破碎的边沿,却始终在一起;如今在我的故乡,离婚是很普遍的事情。年青的夫妻前段时间还恩爱如胶,似乎刀剑相逼也难以分离,谁知女方决然离家,撇下嗷嗷哭闹的孩子头也不回。这种情形我们已经见怪不怪,我能说起好几起。大人们割爱短痛,很快觅得新偶又重获幸福,好了伤疤便忘了痛。然而对于被裹在离婚风暴中的孩子来说,那是一场灾难。
 
  现在我端起镜头扫描故乡,将视角锁定在小丹身上,悄悄记录她的故事。
 
  早春时节,贾鲁河的水势渐涨,河水舔润的田野碧绿如画。村民们默默地在田间劳作,村子的街道空廓而安静,几只走动的鸡或狗偶然发出一些响声,街角蹲坐着几个闲人随意唠嗑。夕阳西沉,橙色的余辉像彩墨似的侵染房屋与树木。一阵铿锵的电铃声从村东头的小学校园播荡过来,紧接着孩子的欢闹声奔涌而出。放学了,三五成群的孩子分散到长长短短的街道。
 
  小丹在人群中是那么不起眼,看着是那么孤单而憔悴。她身材瘦小、穿着粉红色旧外套,背着书包低头独自行走。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走过时朝她做了个鬼脸,笑嚷着:“小丹,你以后没妈妈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另一个男孩听到后大声唱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
 
  小丹将头垂得更低,额前的头发遮挡着涨红的脸,一溜小跑儿躲避那些可恶的男孩。前段时间,小丹的爸爸与妈妈突然离婚,像是一场风暴侵袭了她。大人的世界她无法理解,她也难以逃脱这场家庭风暴所带来的痛苦、耻辱与迷茫。她跑近街角喘声急促,就缓下脚步,用袖子抹去嘴角咸咸的眼泪。她模糊的泪眼望到血红的残照滴在不远处的屋顶。
 
  街角的闲人议论着她的家事。人们说她的妈妈是蛇蝎心肠的女人,遇到有钱的男人便抛家弃子跟人跑了……这些闲言碎语犹如嗡嗡哄哄的马蜂迎面蜇来,蜇得人生疼。她又奔跑起来躲避那些恶毒的闲话。她的热泪顺着脸颊滚落,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妈妈回来了,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吃饭。
 
  暮色浸没村庄,烟囱中吐出一缕缕白烟。三岁多的弟弟盯着动画片傻笑。他能看懂动画片,却根本看不懂比动画片还荒诞的世界。爸爸胡子拉碴,眼眶塌陷成幽黑的窑洞,几乎看不到闪动的眼神。自从妈妈离家之后,爸爸如同丢了魂魄,整日将一杯杯白酒灌入肚子,醉成一滩烂泥。小丹趴在桌子上没有心思做作业,捏着铅笔在作业本上胡涂乱画。动画片结束之后,弟弟哭喊着饥饿。她慌慌张张去厨房做饭。她握着菜刀笨手拙脚地切萝卜,刀刃不听使唤,竟然切破手指;她的个子没有灶台高,便站在凳子上拿起勺子舀汤,一不小心热汤泼在身上,烫伤皮肤。为了生存,她小小年纪必须分清酱油和醋,必须尽快长大,承受生活的击打。
 
  到了收获玉米的时节,小丹的爸爸再婚了。后妈是个三婚女人,身材臃肿,眼袋饱满,浑身散发着精明、吝啬的气息。她对小丹不管不问,一副漠然如水的态度,这让小丹很难受,愈发思念妈妈,不过妈妈和死了一样,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次年冬天,后妈生了一对双胞胎,这两个新生的婴儿一下子成为家庭的太阳,全家都像行星似的围绕着他们转。小丹的家务变得很繁重,洗衣做饭之外,还得给双胞胎洗刷尿布屎布、沏奶。
 
  那年小丹在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中考得一塌糊涂,家庭剧变也让她的成绩出现了大滑坡。当她拿着成绩单回家时,后妈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你呀,真不是上学的料儿。新闻上说北京大学的大学生毕业后去卖猪肉,我看上学也没啥用。你呀,初中就别读了。”她仰脸望着爸爸,一副乞求帮助的神情。爸爸毫无心思理睬她,他弱弱地说:“你妈说得对,上学没啥用。你在家也好,能帮我种地。”她和弟弟在家中好像已经成了多余的人,像是野狗野猫似的在村庄里自生自灭。
 
  暑假过后,小丹站在门口望到邻居开着电动三轮车送孩子去镇上读初中。而她今后的命运,被绑缚在了繁重的家务上,好像永远难以自由飞翔。
 
  当小丹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劳动与阳光将她的形貌锻造成了大龄女人。我那天在村巷中见到她,几乎认不出来她了。只见她披散着蓬乱的长发,皮肤黧黑,胼手胝足,看上去像是一个成年妇女,谁也不会相信她还是一个豆蔻少女!
 
  不久,小丹定了婚,后妈向男方索要了十多万的彩礼。不久的将来,她也要被婚姻牵绊,但愿她幸福美满,也祝福她的子女不会遭受家庭风暴所带来的痛苦。
 
  离婚,对孩子来说是一种“犯罪”,它毁灭家庭的同时也将毁灭孩子的未来。真希望成人们都变得理智、忠诚而宽容,呵护好自己的婚姻,让孩子远离家庭伤害。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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