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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

发布于:2021-02-03 10:07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楚地繁花
  我、戈还有呈,是一种三角关系。
 
  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复杂和无奈。点连着线,线连圈,圈又和点有些关联。
 
  我和戈同系同班同一个寝室,是铁的朋友。而戈与呈既不同系同班,当然也不在一个寝室,他俩铁不铁我不知道,只知他们是同乡。每回,我邀戈出去喝酒时,他总要喊上呈。
 
  呈是个乡下小子,光听他说话我就知道。即便他讲普通话,可那时常跳跃出来的不和谐音频足以暴露其身份。
 
  我拉戈喝酒,是因为想向他倾诉,比如我的生活,我的家庭,还有我最近找了哪些女人。戈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说他是很好的倾听者,他不仅听,有时又恰如其分地给些评价,在我的心结要开不开的时候,又会适时递上一把钥匙。那种感觉很妥帖。有时,我认为这种感觉比忽然得到一位心仪了许久的女人还舒服。
 
  呈的加入,大大地破坏了这种平衡,这个不要脸的吃我的喝我的,结果他比我都能说,完全把我想要吐得一口气硬是切成几段喷出,哦,不能是喷,是泄,是淌,是流,反正就是软不拉塌,不畅快。
 
  呈是学广告设计的,谈论的话题居多是他的专业,他说的东西,老子又听不懂,于是就强压怒火将其话头按住,我对他说:“哥们,我们能不能讲些大家都听得懂的?”
 
  呈讶异地看着我,仿佛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出来。
 
  其实,我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想说什么,不外乎怪我无端打断他的说话。当然,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而我却不能因为什么破礼貌使自己难受吧?从小到大,都是我说别人听,就是我那站在数亿银钱上的老爹,也得躬着身子,像哈叭狗似的听我发号施令。对,我就是人们普遍认为的那种纨绔子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使钱,要不是学院处在这鬼不生蛋的市郊,我才不会领人在这路边小摊喝酒呢。
 
  闲话少说,此刻,我们终于达成一致,谈论的话题变成了女人。
 
  在这方面,没谁比我熟练和专业。我想,我讲的那些和女人的事情足以让他们瞠目结舌。当然,这些艳史都发生在来学院之前。
 
  呈,否定了我,他说我沾染的女人虽多,但却不精。
 
  我就反问他,怎样的女人才算是精?
 
  谈得这,他依旧很自信。他说:“忠贞不二,貌美如花。”
 
  我对他嗤之以鼻。心道:夸夸其谈,仿佛身边就有这么一位似的。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呈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薄的钱夹,展开了,亮出一个姑娘的半身像给我看。
 
  他说:“我的女朋友,她叫慧。”
 
  我接给来看了好一会儿,果然不俗,想想身边存在过的女人,着实比不上她。于是拿眼瞅着戈,戈点头承认说:“我们全县最美的姑娘,这还是保守说法。”
 
  听戈这么说,我有些怀疑他与呈那么好是何动机了。
 
  至少,我那时就有些想入非非啦。
 
  仲夏,学校放假的时候,戈和呈都忙着去打工赚钱了。我哩,决定驱车去他们的家乡,据说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顺便也想去会一会呈的那位村姑,若有可能,我和她不定能完成一段美丽的邂逅呢。
 
  常言说游手好闲的人最擅长打听,在我到达这个唤着青菱乡的地方的当天,就访到了呈的女友的家。
 
  我在她家的旁边找了一户人家住下。这家有着三层楼的伪别墅房,房间多得放农具堆谷草。听说我要租住,这家的房主,一位五十来岁的肥胖女人,高兴得不亦乐乎。见我大方,不在乎银钱,她也不含糊,腾出最好的房屋,搬来最好的铺盖。为了怕我嫌弃,她又在我屋里点上几支檀香,说是驱味。
 
  往后几天,我像麻雀一样,背着小包在这附近窜上跳下,面对眼前的绿水青山,真恨不能把自己缩小,如同一只蚂蚁,一小步一小步地嗅闻这泥土的芬芳。
 
  通过数天的“访问”,推翻了我曾认为此地穷死的想法。当我发表感叹对女房东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女房东对别人也能搭起像自家一样的房子而深感不满。
 
  我忙问就里,女房东不屑道:“他们都是做得无本生意,哪像我们家是凭硬本事做得来这屋。”
 
  我不懂,又问。她瘪嘴说道:“很多家都是养女娃的,大了,光着身子出去,裹着大把的票子回来,盖个楼房还不容易。这里的女娃又水灵,城里的男人哪个不喜欢。”
 
  哦,我想我是明白了。那一瞬,我不觉想到呈的女友。
 
  这几日,每次回来,我都会在门前站上一会儿,心中极想那个叫慧的姑娘突然出现,然后,我就走过去,装着一个路人的样子与之搭讪。再然后,真诚地恳请她作为自己的向导,引着我游山逛水,再然后……
 
  令我感到失望的是,在她门前,除了一位长发的年轻的女子独自坐在轮椅上,再无别人。那女子大约是废了双腿,从她的坐姿上就能看出。在她家低矮的三间瓦房前,女人正在埋头编着什么,一会儿编完,就把编好的东西放在旁边小櫈上的簸箕里,接着扯过来放在另一边的蓝草继续编。
 
  我那时想,这个女人大约是慧的什么长辈吧。
 
  那么慧呢?许多天了,我都没能见到这个女孩,此次下乡,居多原由却是为着她的,我想求证,到底她的真人是不是如照片上的一样美丽。倘若她真如照片上一样美丽,她会不会也去做那种事呢?一时间,我为自己存有这种恶毒的想法而打了冷颤。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向女房东打听起这个叫慧的姑娘。
 
  女房东笑着领我出门,她伸手指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说:“那不就是。”
 
  她的话,击碎了我的幻想。就这,一个残废的女人,她会全县最美的村花?一时间,我兴致全无,甚至还后悔来到这里。
 
  女房东是个闲人,见我提到了慧,便缠着我不停不休地说她家的事。
 
  之前,我不想听,后来就听进去了。却原来,慧从前不是残废,小的时候就死了爹,母女俩相依过活。有一天,母亲到镇上卖完菜回来,就领进门一个小乞丐。小乞丐是被人拐到这,逃脱了却不知家在何方?父母是谁?慧的母亲捡到了他,领他看过村医,村医说被人打成这样的,去报警吧。
 
  慧的母亲就照着做了。警察说,他这样,我们也没法,送收容所吧。
 
  小乞丐不愿意,他说他不走,哪也不去,他要跟妹妹在一起。
 
  这一耽误,就耽误了十多年。
 
  这十多年,慧上学,小乞丐也上学,慧读高中时,小乞丐却考上了大学。
 
  慧的母亲就跟慧商量,她说,你哥要上大学,娘没钱同时供你们两个,不若你就不学了,去镇上的工厂做事。
 
  那天,慧悄悄跑去后山哭了好一阵子。
 
  后来她就休学啦?听到这,我问。
 
  女房东点头说是。接着又说,这女娃命不好,进了厂子不久就残了双腿。好在她家拣来的那孩子算有良心,上着学还在外拼命赚钱往家寄。他说他妹没人娶,他娶。他要照顾她一辈子。
 
  听了这个故事,我的内心泛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其时,我也知道了那个小乞丐是谁了。
 
  返校的那一天,我又约戈,当然还有呈出来喝酒。酒间,我再也没谈什么女人,我们谈创业。过了秋冬,我们将开始实习,那时,我要开一个自己的公司,就是广告开发的那种,届时聘呈当公司的艺术总监,给他开全行业最高的工资。怕什么,我爹有的是钱。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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