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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的秋天(故乡征文)

发布于:2018-10-31 17:3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时空心相

  这个秋天的傍晚依然如故地释放着氤氲鲜洁的气息,云雾笼罩着玫瑰似的阳光,只有些许的光辉穿透迷云,照耀着苏中古镇那座粉红色的石桥,桥的两侧被淡白的秋菊簇拥着。

  一只美丽的鸽子悄然倚立桥头,洁羽未展,温热未散。

  谁在桥边乌巷深处轻吟耳语,该不是秋燕回春寻觅硕食!该不是天使初醒温柔寻绿!鸽子猛然警觉起来,洁羽微展,温热微散。她悲鸣着在巷的上空低旋徘徊。

  我就像中世纪一个神情败落的牧师在细巷深处丁家花园的门前踯躅而行。脚下踩踏的石板发出沉闷而跫然的声响。门,那扇厚重红润的门仿佛要用与生俱来的力量和悠久将里面的生灵与外面的尘世隔离……

  1976年夏天注定是无法安生的季节,动乱年份的余威尚未散去,轻微的地震又搅得这个苏中小镇不得安生,人们似乎永远无法把捏应付生活的圭臬。丁家花园成了我和秋如一家及许多附近镇民最好的避难所。人们在里面搭起了防震棚,生活虽清苦但也其乐融融。

  丁家花园原来的主人叫丁西林,是中国第一部喜剧《一只马蜂窝》的作者及中国新月派诗的创始人之一。园子现在变成了一座展览馆--黄桥决战纪念馆。丁家花园要算最悠久的就是那棵院正中的丁香树了。初夏时节丁香树正是枝繁叶茂,花开花香的旺盛期,她那么雍容骄贵地吐露馥郁的芳香来充溢满园。树荫下秋如会侍弄一只洁白无暇的鸽子,秋如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黄桥烧饼扳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轻轻地送进鸽子的嘴里;秋如会用浇灌丁香树的古井清泉让白鸽啜饮。放飞鸽子了,秋如喜欢鸽子振翅远飞的娇姿,秋如会坐在古井栏上仰望天空的云柔声细语地说,羽鸽一定回来的,羽鸽最恋旧的,羽鸽最想念自己美丽的家了……

  阒静如水的时光绕过丁香花瓣悄悄地从那座大杂院流逝,秋如和我走进各自该去的春色、夏日、冬月、秋寒,秋如成了一名中学老师,秋如最喜欢给学生讲述鸽子和丁香树的隐隐秋忆了。前年的秋天,秋如的身体却感觉异样的疼,她被查出来患了绝症。秋如终于无法抗拒死神的叩拜,突然而安详地殒逝,像飞翔的鸽子,像吐露芳香的丁香树。

  月儿像一尊深情万种的女神怯涩涩地爬过深厚的云层,她用孱弱的手指撒下银色的挽联,越过石桥,穿过墙砖班驳的古巷,漫透丁家花园,悄然沐浴着丁香树瓣。伫立在桥首的羽鸽轻柔地扑打着双翅,循着月光朗朗路迹,擦着我的左颊,顺着门缝摇身挤进了那座馨香弥漫的院落。

  我抬手拉起木门的铜耳,“嘭!嘭!”月夜静谧,响声回彻,无语。再敲,“是忘儿吗?”紧闭的木门缓缓开启,一个柔媚年轻的女子闪出脸来,“不是!”门轻轻闭合;“我是忘月!”我再次敲击,门的左扇“吱呀”一声敞开,一个身材丰润的中年女子静静地倚立在门后,“不是!”门又闭;“我……是……望……月……”门闩一阵响动,两扇厚重的木门通透敞开,我瞅见那只鹤立于丁香树干的羽鸽惊悚地振那歃血的翅膀,如庄严的图腾,似皎洁的明月,她刺破月儿高悬的夜空,飞向日光即将来临的苍穹,飞向沧海尽头自由的港湾!洁白的羽毛纷纷凋落在丁香花瓣上,丁香树格外香艳!

  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我失明了,我失明了,我再次看见秋如秋水如镜的双眸,看见她纤细如柳的身姿,看见她正俯身侍喂洁白的鸽子。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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