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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18-10-19 21:2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流浪的松鼠


  前言慈母心何能言道貌者挂唇边娘老矣当何如……

  古时候,襄阳有个女人名叫张氏,她的命运一生坎坷多艰。

  张氏二十岁嫁人,婚后三个多月,同村有个青年约张氏的丈夫一起出门做小买卖。张氏的丈夫有些犹豫,说眼看着再过几个月张氏就要生产,担心自己出门后张氏一个人在家里受罪。张氏说道:“俗话说‘有了小孩穷三年’,眼看着家里用钱的门道多起来,你出门挣几个钱,多少可以补贴家用。我一个人在家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张氏的丈夫想想张氏的话有些道理,便辞了张氏和同村的那个青年出了门。临行前,张氏又对丈夫说道:“无论你出门能不能挣到钱,再过五个多月你记得要按时赶回来。”同行的青年打趣说道:“你尽管放心就是,到时候我们俩都会带个金疙瘩回来。”

  转眼又是五个月,眼看着张氏的生产日期日趋临近,但张氏的丈夫却没有一点消息。张氏挺着个大肚子,行动起来极为笨拙,但张氏一句埋怨的话也不说,她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等着自己的丈夫回家。

  有一天下午,和张氏的丈夫一起出门的那个青年独自一个人骑着马回到了村子,张氏忙去打听丈夫的消息。那个青年递给张氏一包银两说道:“这是你的丈夫做生意赚的钱,我们原是一道回家,谁曾想半道上他骑的马突然受了惊吓而狂奔起来,他从马上摔下来当场丢了性命。”张氏接过银两,忍着悲痛回到了家。

  张氏生了个儿子,接生婆要张氏好好地休息一个月,以免将来落下‘宿疾’。张氏说自己的身体好,不会有事。第二天,张氏便起了床,在凉水里给儿子洗起了尿片。张氏生完小孩,一直没有奶水。看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儿子,张氏再一次把自己的奶头送到了儿子的嘴里,张氏的儿子吸吮几口,又丢了乳头大哭起来。张氏急得没有办法,竟也跟着儿子一起哭出了声。又过了两天,张氏的儿子哭声越来越弱,张氏的眼睛也哭出了血。张氏摸摸儿子的小嘴哭着说道:“儿呀,娘看着你来到这世上走一遭,却连一口奶水也没吃过,娘终究是要亏欠你一辈子了。”张氏正哭诉间,忽见灵光一闪,一个清尘脱俗的老神仙站在了张氏的面前。张氏忙止了眼泪,恳请神仙赐给她儿子一些奶水。神仙说道:“我可以赐给你儿子一些奶水,但你要拿你的双乳做交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张氏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我的儿子能吃上一口奶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老神仙掏出一把刀,放在张氏的乳房上,张氏连眼都不眨一下,只是催促老神仙道:“你快一点,我的儿子饿得快不行了。”老神仙手起刀落,张氏的双乳齐刷刷地掉了下来。张氏忍着剧痛,问老神仙道:“你答应给我儿子的奶水在哪里?”老神仙让张氏再给儿子喂奶,说也奇怪,张氏平平的胸脯上果真源源不断地流出了奶水。张氏跪谢老神仙道:“多谢神仙的救命之恩,我的儿子从今往后就叫‘神赐’吧。”

  神赐自幼资质平平,与常人并无二致。一晃神赐到了读书的年纪,张氏又租种了地主家十亩良田。母子俩虽然过得很清贫,但小日子也勉强维持得下去。

  有一年秋收时节,连阴雨不停地下了一个多月。有劳力的人家肩挑背抗地把粮食都收回了家,可怜张氏一个弱女子,足不能负重物手不能推大车,每日里只能踩着泥泞一小捆一小捆地往田外背庄稼,尽管如此,张氏田里的庄稼依然慢慢地发了芽。想着神赐的学费,想着母子俩的吃穿用度,想着地主的租金……张氏一时又嚎啕大哭了起来。天上的雨水好像并不知道张氏的艰辛,倒好像比刚才下得更大了。雨水合着张氏的眼泪顺着张氏的脸颊唰唰地往下淌。

  “你在这里干哭有什么用呢?”张氏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她扭过头,只见上次那个清尘脱俗的老神仙正手持一柄拂尘站在她的身后。张氏大惊,忙倒身跪在泥泞里哭诉道:“可怜我们娘儿俩将如何生活下去?”说完,扣头不断。“这个不难,”老神仙不紧不慢地说道,“阎王爷的儿子明天结婚,我正缺一份好礼物,你把你的双手和双脚送给我就得了。”听完老神仙的话,张氏呆呆地跪在泥泞里,半晌没有言语。老神仙又催促道:“肯与不肯你早点拿个主意,别耽搁了我赶路。”看着满地里已经成熟却又长出新芽的庄稼,想着神赐那一张稚气的脸,张氏咬咬牙说道:“拿什么交换都行,只要能让我的神赐活下去。”

  老神仙变出一个一丈多长的明晃晃的钢锯,晃晃悠悠的放在张氏的胳膊上一来一往地拉扯。张氏顿时皮开肉裂,血水混着肉沫索索地落在泥泞里,又染红了泥水,向着远处流淌。张氏紧闭了双眼,强忍着剧痛,口里只是念道:“神赐呀,娘只盼着你快快长大。”又过了一会儿,张氏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了,四下里变得静悄悄的,张氏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自家的地头上,老神仙早已不知去向——自己的双手双脚却也完好无损。张氏满腹疑惑地回到家,却惊见院子里堆满了黄澄澄的庄稼。神赐还没有睡觉,见张氏回家,便搬个凳子放在张氏的身边说道:“母亲太辛苦了,等我长大了我一定挣许多钱给你买好吃的好喝的。”张氏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一把搂过神赐说道:“我们神赐真是太懂事了,你真是妈的乖儿子。”

  神赐十八岁考中了秀才,在村里做了个私塾老师。神赐的学生们都知道神赐的第一课不是三字经,而是唐代诗人孟郊的《游子吟》。神赐向学生们讲述自己的成长经历,讲述母亲张氏的含辛茹苦,教育自己的学生从小就要懂得孝敬父母。神赐常说,小羊羔吃奶的时候为什么要跪在妈妈的跟前呢?因为小羊羔知道要感恩母亲。动物尚且如此,何况我们人类呢?父母给了我们生命,用乳汁哺育着我们长大,在父母老去的时候我们要懂得反哺父母,让他们可以安享晚年。

  再后来神赐娶了妻,张氏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劳碌了,同村有个媒婆见张氏尚有姿色,便撺掇张氏道:“你家神赐也已娶妻生子,你这一辈子的任务也总算完成了。想想你受了这半辈子的苦,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总得有个人照应。”张氏一听媒婆的话就知道媒婆的意思,她婉拒媒婆道:“以前那样艰苦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只想一个人好好地清净几年。”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神赐老婆的耳朵里。有一天神赐从私塾回家吃饭,他的老婆搭拉个脸一言不发,神赐问了老半天,他的老婆才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还不知道?我看全村现在是没有人不知道了。”神赐更加糊涂了,他又追问了老半天,他的老婆才极为讥讽地说道:“都是你那老不正经的妈!老了老了还想给你找个后老爸呢。”说完又独自一个人嘻嘻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神赐默不作声,吃完饭,他推了碗筷便到私塾里去了。只是从此每次经过张氏的屋子,神赐总会向张氏的屋里望几眼。

  果真如那个媒婆说的那样——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有一次张氏吃了两个凉柿子不成想便病倒了。张氏的病原本不大,只是拉稀,张氏想肚里的柿子拉完就不会再拉了,谁曾想张氏的拉稀越来越严重,刚开始拉出的大便还粘糊糊的,过了半天便哗哗的像放水一样,且一天能拉七八次,张氏躺在床上三天水米未沾。

  神赐连着几天见张氏的屋里没有动静便走进来观望。看到神赐走进屋,张氏有气无力地说道:“娘没有大事儿,就是吃了两个凉柿子,你去找个郎中给我开点药吃吃就好了。”神赐回家对自己的老婆说母亲吃柿子拉稀了,需要抓点药吃。神赐的老婆一听便怒气冲冲地骂道:“老了好吃!活该!拉稀该有多大的事?我看她是越老越矫情了。”神赐半晌不语,他的老婆又说道:“私塾里没有事了?”神赐支支吾吾,转身又到私塾里给他的学生们讲授《游子吟》去了。

  张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她又见到了那个清尘脱俗的老神仙。老神仙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儿子上辈子本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大恶之人,上天原本想让他这一辈子受尽人间疾苦,再遭五雷轰顶而亡,但你的一片慈母之心感动了上天,上天让他中了个秀才,谁曾想他不思报恩,却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我这就去拿他的性命!”张氏忙拦着说道:“求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儿子。我前几天做梦梦到了我的当家人,他说他在天堂里过得非常好,让我早一点和他一起到天堂里享福。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和他见面了,我也很想他——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怪我的儿子——但愿我的儿子一家人平平安安足矣。”

  张氏这一觉睡着就再也没有醒过来。邻居们过来帮着神赐料理张氏的后事,都掩着口鼻进出张氏的屋子。张氏的屋子里臭不可闻,只见张氏的身上、床上到处都是臭烘烘的大便,张氏眼眶凹陷,干瘪的眼皮下,两只眼睛珠子如同两个大核桃一般高高的突出;数不清的绿头的苍蝇嘤嘤嗡嗡飞绕在张氏的身旁;蛆芽子一簇一簇,爬满了张氏的咯吱窝,爬满了张氏的腿丫子……

  众人都道张氏命苦,从没有享过一天福。神赐也说道:“我的母亲真是命苦,吃尽了苦才把我养大,现在终于到了该她享福的时候,谁知道她的病来得这样快——她老人家活着没有享福,死了我也要让她风风光光地走——我要请县城里最好的和尚来给我的母亲超度。”神赐的老婆不停地抹着眼泪,也跟着随声附和。

  张氏的葬礼确实排场,村里的老人们都说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场面的葬礼。看风水的先生说张氏要在己时下葬,神赐的老婆说她想多陪陪婆母,看能不能晚一点下葬。风水先生说最迟不能超过午时。神赐的老婆哭道:“妈呀,儿媳只能陪你到午时了。”

  张氏下葬的那一刻,神赐和他的老婆都趴在棺材上哭得死去活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神赐痛哭流涕地说道:“娘呀,我们俩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在天堂缺什么了就给我托个梦,儿子砸锅卖铁也要给你置办。”神赐一言未了,天空里突然一声巨响,惊得众人呆若木鸡,只见一道黑烟滚滚自上而下。待众人再看时,神赐和他的老婆已变成一堆焦肉糊粉了。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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