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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故乡)

发布于:2018-03-29 11:5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新生

  除夕临近,年的味道应是浓起来。忆起往昔,今年的年味格外的浓,或许,年关临近,每年的年味都是浓的,只是贴近当下,便自觉的格外了。

  家乡过年有耍龙的传统,小时候这项活动很是流行,现在已渐稀疏。龙头是用竹条与细铁丝绑扎,外糊白纸或绸布,上绘彩色鳞甲。龙身绑上几根竹竿,龙头至尾一人执举一节,一群人浩浩荡荡,锣鼓敲击开道,以壮声势。前有一人罩上厚实的喜乐状面具,单手执一竹篱编的圆球,或是取以珠戏龙意味。龙头随龙珠上下左右舞动,各节依次追随,行云流水,如此一番下来,舞龙尾的应是最费力气,正前扛龙头的也殊为不易,想来,能执龙头的定是好把式。

  正月初一,耍龙的队伍便进村入寨,外公曾是这舞龙队伍中的一员。孩提时,记得有一年在外婆家过年,外婆刚打开正门,还未定神,舞龙的队伍便四下环绕她,她站立许久,纹丝未动。幼小的我仰起头,在舞龙的队伍中分明的看到外公矫捷的身姿,看到外婆脸上泛起惬意的笑,凝视许久,这一刻画面甚是清晰,现在想来更是深刻。而后一阵烟花炮竹,外婆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前头挥龙珠的人,搏一个新春的好彩头。

  腊八后,乡下开始采办年货。大家四处赶集,一直赶到年三十,必备的年货一件都不落下,灌香肠、腌腊肉,换新衣,戴新帽,贴春联、挂花灯,记得相当长时间,流行福字倒贴,大致取福从天降意味。年前的场集,甚是热闹,摊贩有卖百货的,各类瓜仁、水果、烟酒副食,琳琅满目。在卖肉制品、调料品的摊位,各家备肉、调佐料,灌肠,一节一节的香肠整装,散出五味陈杂的香,溢满市场。买米粉、油条、烧饼、团糕、麻糖的小吃店比平常格外热闹,店家欢喜的颜容里,还有相互提前祝福新年的喜庆话。至于出售气球、泥老虎、小叫吹等玩具的,自然是小孩的最爱,扯着父母衣角嚷着要的不在少数。乡场上赶年集的人很多,从四面八方涌来,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年味聚的很浓。年在大家大包拎小包的采购中,在每个人脸上的喜悦与欢快,更在喧闹的嘈杂,热烈的祝福中。

  瑞雪兆丰年,年前若是降雪,便可取新年景的好兆头。在湿润的南方,降雪显得尤为可贵,当南方的大伙聚在炉旁,对稀疏的雪评头论足的时候,大致那些在北方见惯大雪纷飞,千里冰封的朋友心里应很是不待见,总觉得难免小题大做,大惊小怪。不过除去温度计上温差的差异,湿冷的南方实在比酷寒的北方冷的更入骨,更彻底,自然,更实在深刻,到南方过冬的北方朋友少有不抱怨、忌惮的。清晨,大地染一层浅薄的雪片,脚步故意往积雪厚处伸张,感觉踩在松软棉花糖的质感,全然不顾靴子已打湿浸透。捧一把雪,放在手里揉捏,捏成雪球,向空中抛去,看着它飞溅散落,在这南国雪景中一时兴起,畅快惬意。“看来,狗年是大好的年景”,同事说,“鸡年年景也是大好”,搭话道,同事应和说,“鸡年、狗年都是好年景”,“嗯,鸡飞狗跳也未尝不可”。这无厘头的叙谈戛然而止。

  炮竹声中辞旧岁,火树银花不夜天。年三十的正午,乡下各家的鞭炮零星的响起,大致是开始新年的预热。年三十晚到正月初一凌晨的守岁时刻,各家鞭炮的集结号连起来,噼里啪啦,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电光火闪中,冲天的烟花散漫在四空,奇绚的光彩照的大地一层腮红。小时候,鞭炮多是电光炮,一节一节的,乡场上各家门前一阵鞭炮声响后,孩子们还围聚上去,捡拾未响的炮竹,大多收获颇丰,然后放在泥堆里,树枝上,土墙中,点燃引线,听一声脆响,看一缕硝烟,后来,划炮、电光花、摔炮此类小玩意,因操作简便而流行起来,顽童时常在街道上,人流中,莫名的搞出几声响动,时而颇为令人厌烦。许多年前,与父亲同放炮竹,右手攥着木棍,左手捂着左耳,半眯着眼睛,留出一条缝,看着父亲点燃引线,直到一串鞭炮炸响,木棍颤抖,小手攥的更用劲,深怕这串鞭炮掉落下来,在四下开花。想来,鞭炮鸣响与焚香燃纸大致是吾们民族向天呼应的法门,常此惯例,这响声大致是从大年三十一直延续到正月初七才稀疏下来,正月十六还有一次,总之,炮仗响起,是乡下新年习俗不可或缺的一项。

  不知从那年起,大致揣测是生活窘困的负担,或是搬到县城后移风易俗的缘故,母亲少了放鞭炮的兴致,只不过常例的习惯却仍在,集中在正月初一,这天早上母亲是少讲话的,且很是叮嘱,家里的刀具早早藏起来,水缸早已注满水,据说都有讲究,我却少去考究,只需记住一项,这天早上,只要父母轻拍一下,便需自觉的起床,不可赖床。离乡多年,来回奔波,在路上赶赴、在归途中别离,前日,在蓉城的表妹打来电话,彼此商量过年的行程,年前要走几处,年后要去几处,都是人情世故,推脱不得,总之,在她看来,过年就是奔波的行军打仗,东进西突,本想打趣她,“要么你再放点炮竹、烟花,仗打的更生动贴切”,欲言又止,想来,过了年三十晚,年味便淡下来,年前的期盼甚是急切,自然,过年的日子却仍是短暂紧凑,到各家走访拜年,行色匆匆,难有空闲耽搁,年后,自然离家的日子更近,又是聚分离合,一股酸愁聚拢在心中,只叹,相见时难别也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想来,小孩的年,常在无拘无束的烂漫中,只要有玩伴的追逐嬉戏,有好吃的零食果仁,有崭新的衣服与玩具,还有领到手中殷实的红包,一切便自在开心。这些年的回味存在点滴片刻里,有腊肉香肠入口的大朵快颐中,有拉着外公的棋局对弈里,有姨妈嚷着嗓子的关切语下,有天人相隔的守望寄托,它沉淀,积攒,印在脑海深处,不经意处,回味悠长,反复掂量。在这亲人团聚的笑颜,相互推杯换盏,一片打趣喧闹中,构成年的本味,现实与记忆交叉相融,感官与理性碰撞折冲,抛却一切脑中的痴妄,离去愤懑不平,在鸣天的脆响中,默默守望,苦心孤诣。

  这年味是乡愁,是聚首,是隔不断的魂牵梦绕,牵肠挂肚,它的浓烈醇厚定需反复的咀嚼,深刻品尝回味,体会久在心头。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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