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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读森鸥外《藏红花》而作

发布于:2015-09-07 19:0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黎宇清

  父亲有一位友人,在县林业局工作,管着一大片园林。有一回,父亲从他处带回一株玫瑰和两丛朱顶兰,植在屋前的庭院里。

  朱顶兰长得很快,一小丛很快变成一大丛,挤压着原先生长着的四季葱的空间。这让母亲很厌烦。

  “没有见它怎样开花,却只有这一丛丛的绿叶,挺没意思的。”母亲抱怨道,后来定期剜去新发的一片朱顶兰,不让它们恣意生长。

  那株玫瑰却长得极慢,快一年了,还是只那么一枝,花开的时候,也只是稀疏的三两朵,惨淡极了。

  “咦,这不是老家很常见的‘刺花’吗,茎可以吃的那种刺,花朵也很像呢。”有次赏花的时候,我忽觉得发现了什么秘密似地对母亲说。

  “是啊,不过那是野玫瑰。”母亲答我道。

  关于这野玫瑰,不禁想起很多童年在老家的旧事来了。那时有一位同村然而客籍的罗姓姐姐,大约与家姐一般年龄,小时候曾带过我。她会用狗尾草编小扫帚;将棕榈叶撕开作成“拂尘”——电视里仙人拿在手中的那种拂尘。还有,就是从野玫瑰身上,采下一截嫩茎,把外皮剥去,放在我口中。将汁呑进腹中,而将渣吐掉,我还记得那种甘甜的味儿。孩童的欲望虽多而且多样,却也颇易满足。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赏花,虽常见有蜂蝶在它们的花朵上飞舞往还。

  院子里那株玫瑰,后来依然只是一枝,花开也依旧仅只三两朵。父亲大约很有些失望吧,遂又从不知何处谋来了一把野玫瑰的枝,沿着穿庭院而过的小径,种在两侧,是用插扦的方法种的。

  “这样插入土中,能活下来么?”我问父亲。虽然在江南,很多树种,插入土中就可以长大,但想到那株玫瑰,当时是带着根系植下的,尚且不好长,何况这样种下的野玫瑰呢?我有些生疑。

  “种着看吧,近来雨水足。”父亲答道。

  大约那一年开始,我上了中学,宿住在校中。过了一星期回家,发现那一径的野玫瑰,不仅没有死,还都绽出了新的嫩叶。到放暑假,已经开放起花来了。要说野玫瑰花,远不及那玫瑰的花标致,然而开得多,虽然刺也多。毕竟是野生植物,生长的规律,生存的方式,都不同于贵重的家养物,但细味起来,倒有它们的令人尊敬的地方。

  二三年过去,野玫瑰已枝叶繁密,几可作为篱笆用了,而且花期分散在四时。甚至冬天,只消天一暖,花就开。真野!

  公元二00七年冬,就是南方冰灾那一年。寒冷忽来,于前几日的暖阳中绽放的野玫瑰花,未及凋谢,已天寒地冻,花蕊一下子全裹上了冰,沉重地垂了下去。然而花枝依旧坚劲地托着它们,并没有折断。有些可怜。但却也很壮观。

  不记得寒潮过去,那些花后来怎样子化作泥土的过程了。但我至今犹记得那裹在冰里水晶样的野花之瓣。父亲大约受到了什么鼓励。第二年,他用车携了一大把野玫瑰短枝,将它们种在了老家故居前的野地里,依然选在雨水充足的江南之春。枝就是从家里的野玫瑰树上剪下的,到约摸四十里外的故乡去生长,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年清明回故乡去,看到父亲新种下的野玫瑰,欣欣然,努力生长的样子。我与姐合谋,想在经年未归的故园,多种一下一些树,下次不知多少年后回去的话,或会看到自己亲手植下的树的长大。那会是怎样美妙的感受。弄来了几棵桃树。又偷偷挖了几株棕榈树,还有几根泡桐树,挑了以为合适的地方,种了下去。

  望着已然绿意一片的野玫瑰,我满怀着希望,仿似已看到我们的杰作正在明春的微风里吮吸着晨露,自在于鸟雀的飞临。这时候已高三了。下半年便去了兰州。有一天,家姐特地给我挂来电话——

  “Qing,我们种的树,母亲说,一棵都没活呢。”

  “真的一棵都没活么?”。

  “嗯,老妈说,都枯死了,一棵都没长成。”

  想起来了,种的都是些家树啊。而只偶然回去的故乡,故居除了祖母的遗像,全然没有人息,早已不算是家了。它们的死亡,大约有它们的理由吧。我猜想,门庭冷落的故居门口,野玫瑰自然还在生长,它们真野,所以,也就不需要家吧。

  “一棵都没活呢……”我仿佛知觉到家姐这句话的余音,此刻犹在我的耳畔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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