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箩筐

发布于:2016-01-21 18:4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孙英姿

  有这样一幅画面:夕阳西下,一位老人坐在马扎上,在蜷起的双膝上,正反来回穿插着柔韧的柳条或杨树条,老人的手经过了岁月的磨砺,异常粗糙,黑瘦的手被上裸露的青筋清晰可见,手指也如那杨柳条般粗硬,但做起活来却是异常灵巧。不一会儿工夫,那一根根杨柳条便在老人手中变幻成了一个鼓圆的筐体,接下来,老人再把筐口的边沿拧成绞索般的形状。筐的提手,需要选用五六根杨柳条缠绕在一起,还需要根据筐的大小弯成半弧形,然后沿着筐的边沿插进去。筐的底端,还需要几块硬木相互交叉插成支架。很快,一个箩筐就完成了,还带着杨柳条的鲜绿,散发着淡淡的清新。

  箩筐是普通劳动人民的一件再平凡不过的用具,它是收获时的一串快乐的歌声。在收获的时节,看着人们挑着空空的箩筐走过黎明的田埂,当太阳斜向山边,他们弯腰吃力的挑着饱满的萝筐,走过晚霞投照的原野,的确是一种无法言宣的美,是出自生活与劳作的美,比一切美妙音乐还美。托尔斯泰的艺术论中谈到,任何伟大的作品都是蘸着血汗写成的。如果说大地是一张摊开的稿纸,农民正是蘸着血泪在上面写着伟大的诗篇;播种的时候是逗号,耕耘的时候是顿号,收成的箩筐正像在诗篇的最后圈上一个饱满的句号。人间再也没有比这篇诗章更令人动容的作品了。

  对箩筐我有一种无语言表的情愫。它陪伴我的不仅仅是无限的快乐,更装满了无限的爱。儿时的记忆中,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能用杨柳条编织成各种筐的形状,也就是父亲的这些“杰作”伴随我们一路成长。

  春天当草儿发芽时,我们三个小家伙就会携带上父亲编织的椭圆形的小箩筐,到田野里面挖野菜,广袤的平原大地上,肥沃的土壤滋生的原汁原味的野味是我们尽情享受的摇篮,可吃的野菜种类繁多,对于农村土生土长的我们,寻找他们可不成问题,我们三人会不约而同展开激烈的角逐,看谁挖的野菜最多。或许女孩子天生具有干这份活的巧劲,不一会工夫,我的小箩筐内已填满了各色野味,大苦菜、小苦菜、蒲公英、荠菜等等,分门别类的整整齐齐排放一起,再看看他们哥俩,尤其是二哥的筐内,不仅乱而无序,甚至还有不少叫不上名字的杂草在“充数”,不过,二哥可是个有了名的“滑头”,见势不妙,他会趁我们不注意,“噌”从我们两个的箩筐内窃取一些野菜来填充自己。每每看到此状,我不甘心,忙追赶他。田野上飘荡着我们追逐、打闹的欢笑声,迎着那和煦的春风,惊飞起一只只鸟雀,那份欢乐洒下一片。

  夏天,雨水充足,草儿旺盛,我们会选用父亲编织的大一点的箩筐,去打猪草,沿着杏花河岸,那鲜嫩的野草几镰刀下去,就是一大捆,所以,用不了多长时间,箩筐就被塞的满满的。但那哥俩可舍不得立即回家,便吩咐我看守箩筐,然后“扑咚”“扑咚”先后跳入河水中,眨眼工夫,便游出老远,留下一串串水花。

  秋天,伴随着秋收时节的到来,我们也加人到了热火朝天的劳动大军中,父亲编织的箩筐更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兄妹三个,其中两个抬筐,另一个把掰下来的玉米放进筐内。粗糙的玉米叶如同一根根小电锯把我们的脸部、胳膊等裸露的地方噌的疼痛难忍,一不小心还会被拉伤。当然顽皮的我们也会趁着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地头的树荫下歇息,或藏到不远处的小树林让父母寻觅不到,只留下箩筐在田地里。

  冬天,我们会背着箩筐,跟在父亲的身后去大马路上捡马粪,马粪是极丰富的土杂肥料,整个冬季下来,会堆积不少呢。

  童年时代的箩筐里,留下了我们幸福快乐的时光,等我们慢慢长大了,才逐渐并深深体会到父亲编织的箩筐里不仅盛满了爱还装满了一份份辛酸,为了我们兄妹三人能学有所成,父亲用箩筐担起了我们三人那沉重的学费,即便家境到了最低谷,老人也会咬紧牙关挺过去,丝毫没有让我们辍学的意向。过去的历史,经历的那些坎坷与苦难,如烙印般镌刻在我心灵的最深处。父辈为我们三人的成长、成才付出了那么多,而我们又回报了多少呢?昨日回老家,再次见到老人生前编织的最后一个箩筐时,不觉泪流满面……

责任编辑:祁桂平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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