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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香

发布于:2015-06-22 06:1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芊莫

  端午香,是从粽子开始的吧。

  还在春天里,母亲就开始准备苇叶了。苇是自家种的,长在屋子不远处的小河河坡上,春来碧绿碧绿的,秋来黄澄澄一片,是一道好风景。在我们水乡,芦苇是太常见了,随便哪条小河沟,都有它,它也不挑肥拣瘦,傍着水,就活泼泼地长。到了春天,就有眼尖的村人揣着布袋子去打苇叶了,要挑那些今年才长出来的嫩叶,斑纹少,叶质厚,叶柄长,裹粽子再合适不过。

  因为自家种了芦苇,母亲从不担心打不到好苇叶,她总是打上好几把,要给爷爷裹些,要给邻居们裹些,要给外婆裹些,还要给我们裹些,她都计量着呢,早早地准备下了。

  打好的苇叶,被母亲用一根绳子串了起来,挂在窗下。风吹着,日晒着,苇叶变干了,黄了,母亲说,就得这么着,裹出的粽子才香。她自是不懂其中原委,大抵是外曾祖母这样做的,乡亲们都这样做的,她也这样做了。

  眼看就到端午了,田里的农活一个接一个,可再忙,总得抽出时间来裹粽子。烧上一大锅热水,把粽叶放在里面煮,刚才还干硬的粽叶,入水便软了,香气从水里钻出来,漫了整个屋子。来闻闻粽叶香吧,我唤孩子,小小的人儿跑过来,学着我深呼吸,母亲笑,端午香,粽子香,不就是香的苇叶嘛。

  裹粽子了,浸好的糯米里,和着红豆、花生或是酱肉,母亲将苇叶正三张反三张叠在一起,挽成锥状,在里面装上糯米,接着捏脚、包裹、翻转,系绳,一气呵成。和孩子围着母亲,看她裹,孩子也拿一张苇叶,挽起来,装糯米,母亲笑呵呵地抓着孩子的小手,帮他挽了个粽子。也曾多次和母亲讨教粽子的裹法,看似柔软的粽叶,到手里就像不听话了,挽成的锥子,一捏脚,就这边歪了,那边裂开了。不能太用力,抓好了就行。母亲看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并不着急,托着我的手,帮我捏、裹。母亲说,不会裹也没关系,我能活多久,就给你们裹多久。说得我心里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母亲只会裹一种样子的粽子,斧头粽,是和外曾祖母学的。过去,母亲家穷,外婆又不擅活计,母亲小的时候吃食很少,每年端午,看着人家孩子都有粽子吃,她也馋,便跑到了外曾祖母那儿,要学着裹,这一学,会了,从此以后,家里每年端午,都是母亲动手裹粽子,结婚后,也把外婆家的粽子帮办了。

  你奶奶裹的菱米子粽倒是好看。母亲边裹粽子,边和我谈心,这是奶奶去世一年来,母亲少有的几次回忆。从前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也有了和解。在奶奶患病到去世的那一年里,母亲作为长媳,尽足孝道,每次做了好吃的,第一碗都会盛给奶奶,奶奶临走了前几天不时地对周围人说,是我家凤照应得好啊,也没遗憾了。奶奶其他事情不擅长,裹的粽子倒是很好看,角尖尖的,像秋天采的鲜菱。以前端午,母亲和奶奶都是各自裹各自的粽子,奶奶裹得再好看,母亲也没去学。倒是我结婚的时候,照风俗,娘家得裹粽子,带到新人家,那次,母亲没有好强自己裹,所有的粽子都是奶奶裹的。妈,你那时候跟奶奶把菱米子粽子学会了多好。我打趣母亲,这是我一直期望的,婆媳对坐,日光安和。

  裹好的粽子,要沤到一定的地步才好吃,这么久地沤,光靠秸秆做柴火,可不行,得烧几大捆呢。这个时候,我们家就不吝惜木头了,爷爷拿着锯子,挑了几块零散木头,锯了成短短的块,等秸秆把灶膛里的火烧旺起来,添上一块木头,烧上一会,木头燃了,再添上一块。一大锅的粽子,要沤上一个小时左右,这是最难挨的,孩子几次跑到厨房里,老爹,粽子煮好没?爷爷摇摇头,再等一会。可等到粽香都把人染香了,也才过去半个小时。历经等待,美味会更美味吧,我这样想。

  终于吃到粽子了,母亲从锅里挑了一个,热乎乎的,烫手地很,剥开粽叶,用筷子叉住,吹了吹,递到孩子面前,孩子咬了一口,欢天喜地围着母亲转。母亲又给我咬了一口,真香。

  这个端午,每天便有一餐是粽子了,香气在餐桌上久久不散,吃着粽子,心里美滋滋的,能有一个母亲会裹粽子,真好。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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