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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子多福”的见证

发布于:2015-06-09 19:37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星期四
  村东头的洪婶生养了六个孩子,前五个都是堂堂七尺男儿,最小的是斯文灵秀的幺妹。在当时农村“多子多福”的传统理念里,洪婶家这几位将军般的爷儿们,的确红煞好多人的眼睛。尤其赶上农忙季节,他们一家大小齐整整的出现在田间地头,镰刀一挥,成熟的农作应声倒地。让那些缺少劳力的家庭只能眼巴巴瞅着,想不嫉妒都难。
 
  洪婶的家底是清贫的,虽然劳动力多,但消耗也大。光是吃顿饭的时候,数一数几张嘴巴,洪婶就得淘洗满满一木盆的大米,另外备上一桌子甜咸酸辣的农家菜才能对付。日日如此,餐餐如此。煮完饭的空档时间除了喂猪、砍柴、忙种菜之外,五六个大男人的浆洗缝补可够洪婶忙活。当然小幺妹有时也能搭把手,但唯一的一个小姑娘家让洪婶心疼,多半时候是哄着她外面玩去。即使这样,村里的大姑大妈们还是羡慕洪婶,至少不用象她们要下到田里干活,泥里一脚水里一脚的忙得象头耕牛。回到家了,一双脏手在清水里摆两下,马上又得烧饭洗衣,连打个盹儿的功夫都抽不出来。
 
  听那些人一说,洪婶对自己的命运还真有些犯疑:平日里照样忙得喘不过气儿,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究竟好在哪呢?不过也只是家务多了点,人家说好,那就是好吧。
 
  在村子里,洪婶的田地是最多的,这是合乎常理的事儿。可是同为栽田种地的农民,洪婶家的日子却不如别人家有看头。儿子们个个念书不多,马马虎虎识得几个字。记得有一次还在村口闹了个笑话:她最小的儿子在校考试得了个鸭蛋,村里人老不放过,一直取笑他。那天他哥听着急了,忿忿的甩出一句:
 
  “笑什么笑啊,不就打了个零分吗?总比没打的强吧!”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不说,更可气的是不够善意的人们将这句经典的辩论传之又传,至今让人无法忘却。
 
  在乡村白天黑夜没完没了的交替轮回中,洪婶的儿子们一个接一个退学务农,一个接一个长大成家。直至现在,老大都差不多年近半百了,洪婶也做了曾祖母了。老二老三也独立门户,相继盖起了小楼房。老四老五出外打工三五年也不回来一趟。至于幺妹仍然是最省心的:早早嫁到邻村安安分分的过着小日子,不再要洪婶操劳。
 
  今年年初我回乡过节,跟母亲拉家常时提到洪婶,才知道她老人家因家境不济,后辈不孝,已于去年春季因久病未医而凄然无声的与世长辞。更令人揪心的是出门多年的老四已与家里失去联系,下落不明,至今未归……
 
  在沉痛回忆洪婶的时候,母亲提到这样一件事:那是洪伯洪婶自身劳动力逐渐衰竭的某一年,二老吩咐着儿子们上交粮食养老,可是交待多日不见有谁行动,村子里有人出主意要老大带个头,好说歹说还是拖到年底才不情愿的挑了担谷子放在老人屋里。可是隔了数日也不见其他兄弟的动静,于是在年前老大又把那担谷子给要了回去。
 
  母亲说这些时少了当年咬牙切齿的表达恨的情绪,神情漠然而感伤。听完这些凉透人心的或寻常或离奇的民间故事,我脑子里想起了当年腼腆而沉默的善良洪婶,想起了老人们多子多福的偏执定论,还想起了那些终年漂泊在外的茫茫游子,他们心里所承载的是一种何等执着的人生理念?追求的又是一种怎样境界的命运征程?
 
  我不明白,也没有办法明白。只是感觉各人的生命历程都是如此的沉重,人们每天在做着、说着的一些或浓烈惊奇、或平淡寡味的人生课题,果真能够真实而准确的诠释我们人类的“生之意义”么?
 
  去追问村后山头的那棵老松吧,它可是太多人世沧桑的权威见证。
 
  
责任编辑:朱耀军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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