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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归舟-读周邦彦《菩萨蛮·梅雪》

发布于:2014-11-04 09:5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芊莫

  银河宛转三千曲。浴凫飞鹭澄波绿。何处是归舟。夕阳江上楼。
  天憎梅浪发。故下封枝雪。深院卷帘看。应怜江上寒。——周邦彦《菩萨蛮·梅雪》
 

  曾经看过一幅油画,数十位渔民,聚集在港口,年龄不一,衣着不一,动作不一,眼神却是类似的——都朝着归舟的方向远眺,盼着亲人的归来。

  画上,没有人在交谈,大家都静静地等着,他们在这儿等了很久了吧?他们的亲人出海多久了?盼,向来是一件很内心的事情,虽然周围都是有着同样心情的人,然而,他们依然显得那么孤独,好像每个人都可以从画里跳出来,独自成为一幅画。

  油画先后有过两个名字,一为《接港》,一为《盼归》。相比,《接港》的直白,更喜欢《盼归》,仅仅这个“盼”,就有无限的遐想。纤细的心思,不由得随着它,飞呀飞,飞进那正在归来的舟船里,丈量归来的里程。

  所以,看到“何处是归舟,夕阳江上楼”这句诗时,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好像看到一个人站在高楼之上,正朝着江面寻寻觅觅。江河水呀,弯弯曲曲,碧波之上,心爱的他归舟在哪?飞鹭呀,真羡慕你们,可以和自己的另一半长相厮守,而我呢,独自一个人太久了。

  无论是古诗词还是现代的诗词,盼,始终是文人热衷抒发的情感,似乎每个人,每段情,都要有一段别离,都要经过相思之苦,方能体会相守的幸福,好像少了这个盼,感情就少了些美好情愫。亲人如此、情人如此、友人亦如此,于是,我们看到,一个个男人,或者女人,一个个妻子,或者母亲,盼着盼着,姿态千年如一。

  在小城,一位友人和一名军人相爱了,原本已经订了婚期,却忽然接到对方要去南方服役一年的通知。于是,婚期拖了下来不说,她开始了一场漫长的等待。一年有多长,数数日历,也就是365天,可是在她,每一天都像是一年,总在想他,特别是独处的时候,她在怨,时间你能不能过得快点。

  这样的心情,和诗中的心情如出一辙。盼另一个人的时候,人常会有一种丝丝的嗔怨。

  诗中的这人,就在嗔怨着。一次次又一次地上高楼,看着夕阳一点点地西落,渴望从天水一色的那一段,漂来一艘舟船,船上有他。我始终觉得,相思这事,似乎和女人关联更多一点,男人再多相思,多半也是零星一闪,他们的生活里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感情不是第一,而很多很多的女人,感情却是天,天亮着的时候,一切都是明朗朗的,喜悦着,而天黑下来,生活就失了色彩。

  这一天,她再次沐着夕阳上楼,而且是迎着一场雪。彼时,雪几乎把江边的梅花都覆盖了,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她看着看着,忽然就嗔怒了:上天啊,你是不是憎恨梅花开的太多太盛呢?所以才要下一场大雪,封盖梅的枝头?她的怨,似乎是无意“取闹”,可谁有说是“取闹”呢,她的心不就是那朵朵红梅,欢欢喜喜地绽放着,等待那个人归来,可是一次次失望的雪掠过,再坚强的一个人,也难免伤心、难过,

  盯着一场不欢喜的雪,披着一身的失望,她回去了,然而在深院,她还是忍不住朝外面看:那个人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吧,哦,那这场雪一下,岂不是行路更难?此时,她又不由地想,江上冷么?你要记得给自己添衣呀。盼归的心,由来如此。

  诗中的情,读起来阵阵婉约,想来若是女子之作该多好,可是在那些年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的心,她们的情,大多是靠着男人的笔,一次次付诸诗篇。幸好,诗人周邦彦是写情的高手,有人说这首诗虽写女子相思之苦,实写自己的羁旅之苦。只是,无论是相思还是羁旅,都逃不出一个“盼”字。

  何处是归舟,远方的人,你听见的吗?我在等你,日日等你。盼,原不过是一种姿态,因为坚守,因为长情,所以千年婉转了起来。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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