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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淡闲林

发布于:2012-06-13 15:1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池远闲

  一恍两个月,又跟着海如哥去爬山。当然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论辈分,暂且这么称呼他吧。其实他已年过半百,山林荆棘已在他厚实的脸上划出了千沟万壑,藏污纳垢的,一脸黝黑。由于双腿患疾,走起来一瘸一拐。他又要去砍竹子,劈竹片。都大半辈子了,不是上山砍竹子,就是砍树,打柴……

  沿着平日修好的山路,大约三刻钟光景,到了竹林。“脚痛,抽根烟。”相笑一视间,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这了,这儿上去,柴很深,小心点,下去叫你。”“嗯,先歇会儿。给你凑个兴儿,先吹一曲。”“今天可热闹得很,我砍了大半辈子,也没在这儿听人吹笛。”呵呵相视一笑。

  时已至初冬,玄黄青碧赤紫镶嵌在荆棘丛里。爬到板栗树下,不想走了。罢了,上树,练笛,看会儿书,睡觉。

  山林的时日倒是闲暇得很,而他却在砍个不停。我呢?虽是乱笛横吹,山鸟欣鸣,云气遥散,冬旭栉沐,栗稍一觉。可依旧是思绪纷纷似落叶,片片遐想。

  从某种程度上讲,人很怕一个字:闲。治世之人,闲哉闲哉,由闲生乱。人似乎是闲不住的,只要一闲,人心就会不安,不安就会乱动。人只有闲得住,才可能忙不乱,进而方能忙里偷闲,闲中吃紧,闲忙相生。但话虽如此,可身体力行呢,却又“更隔蓬山一万重。”

  想起了苍雪大师的那几句话,有点长,但却很适合眼前的情景。“松下无人一局残,空山松子落棋盘。神仙更有神仙著,千古输赢下不完。几回立雪与技云,费尽勤劳学懒人。曳断鼻绳犹不起,水烟深处一闲身。举头天外看无云,谁似人间吾辈人。荆棘丛中行放脚,月明帘下暗藏身。”

  空山之中,桐子,松子,不计其数。合着冬日的节拍,如无边之落木,萧萧而下。何闲何忙?何忙何闲!只是有几颗是乐?有几颗是忧?敲在了你的我的,忙碌不堪或是闲慌焦灼的心头。

  抛开闲忙,如松子那般,躺在山野闲林。想想,其实我们所缺少的,不是遮风避雨的屋檐,而是金光四溢的门面。而贫乏的,是这举头天外,与天地合德,与四时合序的一览山光云气。再说明白透亮点,我们缺少的不是物质,是更多的物质,让自己觉得有面子的物质。而贫瘠的,是一股足以笑傲心明的精气神。有多少人在忙着补缺?又有多少人在忙着开荒?是乐?是忧?

  记得刚休学那几天,发狠砍了几根竹子,几根杉木,准备在屋后山坡搭个草棚,寻寻清闲。奶奶问我要干什么。真的不想吭声,信口开河了一句:养鸡。“你还不如担石头上岭!”接着,七大姑八大姨地都来了,只能拉倒。养什么鸡呀,连我这块“咸鱼”都没晾成!

  有时候真想说上那么几句话。或许我们一生所做的每一件事,在别人看来,都是担石头上岭。而快乐呢?对于祖辈们来说,是大家伙一块儿担石头上岭;对于父辈们来说,是我帮你担石头上你的岭:对于我们,则是我能顺利地磕头碰脚地绕过所有的荆丛棘蔓,来到你的山野地盘,吹奏清萧一曲,采撷冬叶一片。虽然人口在增长,可我们都有了只属于自己的寒山,而且被那两道栅栏围得严严实实,一道叫:你不了解我,一道叫:爱情。

  “人不知而不愠”。不愠?能不愠吗?不愠才怪!爱情?有多少爱,有多少情?真假梦幻,亦真,亦假,亦梦,亦幻。总之我是说不清道不明。“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引《庄子.齐物论》)听别人说,梦不是彩屏的,是一片黑白。可中国人就有这么神奇,一片黑白,他也能旋乾转坤,开辟一派浓淡之境。

  “茄哑反达哪!”(吃晚饭了啦)一股浓烈的乡音搅醒了我。睁开眼,又见那张憨厚的藏污纳垢的面孔,正咧着嘴,黄牙稀疏,一瘸一拐地袅娜过来。说实在,他也很不容易。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帮他瞎忙了一阵,把竹子弄下山。

  闲忙,忧乐,真假梦幻,浓淡淡浓,混而为一,夹杂在这一串串冰糖葫芦式的生活中。其实,闲忙,忧乐,真假,浓淡也只是生活的味,而真正能代表这一颗颗葫芦的,是我们的一辈子。暂别了这片林,这群山,这汪水,这些人……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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