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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歌:写我认为有意思的小说

发布于:2012-04-18 08:0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师文静


  在80后的知名作家中,颜歌的不同在于她坚持纯文学创作,并获得了文坛的认可。从10岁起开始发表作品,颜歌已经陆续出版了近十部长篇小说,这些互有关系的小说构建起了一个具备独特标签的文学世界,且追求突破的颜歌让每部小说在叙述和技巧上都互不相同。近日,颜歌的长篇小说正在陆续修订出版,颜歌与记者对谈了其创作的独特文学世界和对写作的诸多思考。

  写作成了日常生活,如执子之手一般

  齐鲁晚报:据说你曾经为了写作导致全身水肿,你到底对写作痴迷到何种程度?

  颜歌:全身水肿去输液那次是2005年写《良辰》的时候。《良辰》,它对我来说太特别了,一个多月我写完了《良辰》的十个故事。有一天我突然对父亲说:“爸爸,我好像病了。”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我的脸浮肿了,腿也肿起来,没有一双鞋子能穿上脚。父亲不知道怎么办,打电话叫来了姨妈,然后把我送到了医院。输液治疗了一个多星期才渐渐恢复。那一次其实是一次很极端的经历,并不能作为写作的常态。我也在风景良好的露台上写作,或者在飞机晚点的候机大厅里写,还有一次,家里朋友聚会的时候,几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我一点点写完了《异兽志》的一章。每一次都有所不同。写作于我,曾经呕心沥血,生离死别,到现在,成了日常生活,如执子之手一般。

  齐鲁晚报:是不是要创造一种具备独特个性的文字,首先要成为一位具备特质的写作者?

  颜歌:特质这件事情,我一直都相信每个人都各不相同,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喜欢写作的原因。有人说作家刻画万物众生,我却做不到。我写作的最初标本是我自己,长期相处的也是我自己,我希望最后我能参透的也是我自己,这就够了。

  留在了巢穴里,几十年如一日地写作

  齐鲁晚报: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这么会巧妙叙述、会讲故事的?

  颜歌:写小说这件事,最初无非是一种倾诉欲,以及小小私心里希望自己能有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从十几岁开始写小说,到现在还在写,看着身边的同学、同龄人,甚至是最初在一起写作的朋友,都成长起来了,像鸟儿从巢穴中飞出去了,涌向五彩缤纷的世界。最近开始产生这种感觉,不是我选择了写作,而是我被留了下来,将留在巢穴里,几十年如一日地写作。如果说我写得比十年前更好,只是因为我留在了这个地方,一直在写。

  齐鲁晚报:通过多部小说逐层构建你的文学世界,这是你要逐渐打造的写作风格吗?

  颜歌:毫无疑问,我在构筑一个文学世界,就是“平乐镇”,《五月女王》这个长篇算一个,断断续续的短篇,还有现在手头在写的长篇。我想写中国的城乡接合部,上世纪八十年代人眼中的城乡接合部和故乡,因为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地方,有戏剧性、有冲突、有脏乱差——这都是我喜欢的。

  当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性,这个独特性也可以说成风格,这样说的话,“平乐镇”当然是我的风格,里面的人都是我的父老乡亲,张口说的都是四川方言——这就是我的精神家园。

  齐鲁晚报:在写作技巧上,你觉得一个作者可以借鉴其他作家吗?你的《声音乐团》曾被读者认为与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盲刺客》结构相似。

  颜歌:当作家之前先是读者,喜欢的作家当然有,还并不少。作家们都是吃百家饭成长起来的,不可能不受到他人的影响。从吃下去的杂粮到写出来一本书,这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内化的过程,这过程漫长、精致、神秘,可以视作文学的发酵。

  就拿《声音乐团》来说,为了做出交响乐的形式,我用了一个复杂的四层双向逻辑结构,写完以后的一天,我忽然发现,这可能会让人想起阿特伍德的《盲刺客》,当时我的心情是“哎呀!”——念头就过了。果然,有人以这个为观点写了评论。我也可以提炼出这两部作品能让人联系起来的标记:女作家,姐妹,戏中戏。非常简单的数学对位题,读的人愿意这么来想《声音乐团》,我想不过是为了偷懒和图个方便。

  我的必需品:孤独,失败,迷失

  齐鲁晚报:你说过,“保持自己的失败感和卑微感,这样我才能成为更好的小说家”。这应该是你所认同的作家应有的处境吧?

  颜歌:“作家要保持失败感。”我说不出这么有指导性的话,我只能说:“我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保持失败感。”仅仅针对我个人。而失败感的存在并不能作为一种工具,使我的小说发生什么变化,或者在某一部作品中显示出它的高超之处来。作为小说家的我,对于创作的物质要求少得可怜,有电脑就可以,纸和笔也能凑合。但在精神世界里,有几样东西一直都是我的必需品:孤独,失败,迷失,乃至最终的无用。

  齐鲁晚报:你说要写一部“地道”的小说,怎样的小说是一部“地道”的小说?

  颜歌:所谓“地道”的小说,我希望是一部能说服自己的小说。世界上其他人对它的评价、感受,我无法作主也没有兴趣作主,因此,归根结底,是希望作为小说家的我能够说服作为作者的我,希望作为个人的我能够和作为小说家的我在其中相处下去。我常常在回答这个问题,都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套用我以前的话——“我要写一部可以放在我坟头上的小说”,就是这样吧。

  齐鲁晚报:你曾说你写作从来没有考虑过读者,你现在怎么定义写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关系?

  颜歌:写作主要来说还是自己的事,但它的确又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假设它应该是我一生要做的事了,而有时候,我需要同伴、战友、围观者和敌人,跟他们讨论、争辩和长谈,得到称赞、诋毁和批评,这可能就是我和读者的关系吧。以前我说“我只按自己的想法来写,其他人都和我没关系”,现在我说不出这么绝对的话了,任何一件微小或看似无关的事情都可能以神秘的方式对未来造成重大影响。

  齐鲁晚报:你的生活是怎样的?

  颜歌:有时候会不想写,有时候就想一直看书,有时候想做饭,有时候想去旅行。基本上,我把这样自由散漫的生活过了五六年,每天睡醒了就起床,困了就睡觉,写不下去了就不写。成为一个作家,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个身份把我生活中所有一切无聊无趣甚至无意义的事情都变得合理化了。作为一个职业观察者,我经历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这么想的话,运气不坏,就会一直写下去吧。运气坏的话,可能就去做点别的什么,然后偷偷写。

责任编辑:忽然花开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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