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生命就像一个圆，一个轮回。许多年后他们又慢慢回到了起点，唯一不同的是多了满脸的沧桑和满头的银发。
　　他和她都是五十年代末期的人，他比她大两岁，家里兄妹人数都比较多，他们是三个家庭通过换亲而走在一起的。家庭的贫困让他们有了这样一个婚姻，换亲让她感到羞耻，但是他的善良、勤劳、能干，让她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尽管没有婚礼时的誓言，但他们却共同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这一眨眼就是30年。
　　小房子——大房子——小房子
　　两个人——女儿出生——儿子出生——女儿成家——儿子成家——两个人
　　她年轻时漂亮的两条大麻花辫早已剪成短发，乌黑的头发也变成满头的白发了，他和她也都换上了假牙，多少幸福甜蜜的画面，多少心酸的血泪故事让他们在小房子里慢慢回想……
　　她和他结婚时，家里只有靠街边的三间旧房子，一件电器也没有，房子还是洪水后重建的，没有围墙，他们就用玉米秸把院子围起来，筑造属于两个人的天地。她不懂得蜜月的意思，也没有少女的半点娇嫩，她和他每天披星戴月地给人铡草，嘴里也都是沙土，只露出充满无奈的眼睛，手上胳膊上经常留下细小的被草割破的伤口。他们辛苦挣来的钱都给他爸治病了，他们过着青黄不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除了卖命干活、挣钱，没别的出路可选择。
　　他高中毕业，是班上的佼佼者，可是没钱供他上大学，只能辍学帮家里干活，他经常把高中毕业证、毕业合影和优秀奖状拿出来看，他们一起看，说：将来一定要让孩子上的起学，读的起书！
　　她怀孕了，依旧是早出晚归的拼命挣钱，她回忆当年说：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卖命，她知道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她不知道怀孕恶心想吐的感觉，因为忙的没有时间想这些，也没有所谓的加强营养，也不知道照B超是什么，就这样女儿出世了。女儿的出世并未影响或者是改变他们的生活规律，女儿整天躺在炕上，身上穿着装了沙土的土布袋（河北的一种习惯吧，很多小孩子都是在沙土布袋里长大的），所以随便尿尿和拉臭臭，她只有在回家的时候才给女儿喂上几口奶，而且是自己吃的同时就把女儿抱过来喂奶，她吃饱了要走了，要去干活了，就把女儿放在炕上，顾不上女儿是否吃饱，顾不上女儿的啼哭……她给已经成家的女儿讲这些时，眼睛里含着泪，说：“妈对不起你，没有让你享福，不是妈不爱你，是妈没办法。”女儿连忙说：“妈，我知道，我都知道，每个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当时的生活就是这样，您还不是为了让我们有饭吃嘛。”女儿就在土布袋中一直待到两岁，自己都能在炕上拖着个土布袋爬，她把女儿抱出来，女儿自己就会走路了。
　　女儿四岁的时候，儿子出生了。日子虽然艰难，可比以前稍微好点了，但是依旧没有摆脱贫困。那时村里很多人做起了汽车配件这个生意，他的一个同学也买了冲床，自己加工生产，让他和她都过去上班，她每天的工资是2元钱，而他的则多一点。同学本来是想叫他一起合伙做的，可是他没有资金，也没有胆量去尝试，因为没有资本让他去失败。这个错误的决定让他后悔。如今村里已建成一个有名的汽车配件工业园，同学也是暴发户之一，而他依旧是个农民，而他的其他同学也多是私企老板、教师、工人，都比他有出息，他说，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家庭穷。
　　儿子四五岁的一个晚上，天气特别热，她把一条湿毛巾搭在身上就睡的沉沉的了，她太累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非常的凉爽，正纳闷着就醒了，发现了坐在自己身边给她扇风的儿子，她问儿子：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啊？儿子说：天气太热了怕你睡不好，你那么辛苦。她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自己从没听过四书五经，更不知道有《孝经》或者那么多感人的孝道故事，也没有给儿子讲过故事，可儿子却这样懂事，这样孝顺！
　　儿子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女儿就带着儿子一起上学、放学，回家烧火做饭。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的两个孩子就是这样！两个孩子用柴烧火做饭，从来没有烫过手，也没有摔坏过一个碗，也从不用父母督促写作业。
　　记得有一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别大，儿子生病发烧了，女儿就说，让我背弟弟去看医生吧，他们住在村的西边，而医生在村子的东边，离的比较远，女儿的坚持让她不再犹豫。女儿接过钱背起弟弟就出门了，一路给弟弟讲着故事，她不顾满天飞舞的大雪以及刺骨的寒风，更不顾手的酸痛，走过的雪路留下一排深深的小脚印，还有那清脆温柔的声音。医生的房子在七八米高的土坡上，而且还有厚厚的积雪，姐姐就这样背着弟弟爬上去，给弟弟看过医生后就把弟弟平安的背了回来。他和她，感动着！是啊，儿女身上都有着和他们一样的韧劲、坚强！
　　他和她早上四五点起床去田里干活，七点左右就回来，匆匆忙忙地吃几口饭就赶紧去同学那里上班，中午很少休息，也都是去田里干活，然后下午又去上班，晚上她还要在煤油灯下纳鞋底，做一家人的布鞋，只有晚上能睡上几个小时，那是他们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光。
　　那时村里做汽车配件的作坊越来越多了，剩下的铁边角料堆积成山，很少有上门来收废品的。同学就建议他们有空收一下废品，他和她商量了一下，就干了起来。他买了一杆称，每天中午他们就套上毛驴车，带上杈子去挨家挨户收废品，然后就拉到镇上废品站卖掉，回来的时候顺便从路边捡些树枝回来烧饭，她坐在毛驴车上和他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那时因为没有人和他们抢生意做，所以生意很好，几分钱一斤，利润可以对半，甚至更多一些。有的边角料都已经堆很久了，生了很多铁锈，他们过称、装车的时候，铁锈到处飞，他和她的鼻孔里耳朵里全是铁锈，可他们想到有钱可以赚，再苦再累都不怕。刚开始没经验，一车装不了多少，手上总有被铁割破的口子，回来后她就剪一小块布，给他包在手上，然后用线缠起来。有人看这两口子很实在，给他们出个主意，戴着手套拿绳子把边角料捆起来再装车，这样安全又能多装点。这个建议帮了他们很多忙，毕竟多装点就能多卖点钱。他们有时卖废品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的上班时间，同学也总是对他们很客气，说没有关系的，你们有机会就多赚点。至今他们依然感激那位同学，他们到现在也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他和她早上去田里干活，上午上班，中午去卖废品，下午上班，傍晚去田里忙一会，回家还可以吃到儿女做好的小米粥，他们感觉很幸福。
　　就这样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收废品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开拖拉机来装废品的，价格被抬高了许多，也就没有多少利润了，他们从此就不再收废品了。但是这两年的酸甜苦辣让他们感到知足，他们用赚到的钱将三间小破屋重建成五间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儿女也都有了自己的房间，装了电灯，简单装修了一下，整个家就变的焕然一新，光彩明亮了。姐弟俩晚上写作业时鼻尖也不会再被煤油灯燻成黑色的，她的布鞋底也不会由白色而变成黑色的了，大家都很开心。生活被他们长满厚厚老茧的双手慢慢改变着，家里安装了自来水，买了电风扇，14寸黑白电视机，还有一台缝纫机。那杆称至今都还被他们保留着，只是当年和他们一样卖命的小毛驴由于衰老而被卖掉了，而在他们身上，也始终留有一些伤痛：风湿痛、腰痛等，那是这段艰苦的岁月留给他们的永久记忆。
　　1995年的秋天，女儿以优异成绩考上了一所重点中学，每月回家一次，不管刮风下雨都自己骑自行车回来。每次回来的时候他和她就给女儿买肉，做好吃的。读小学的儿子有什么好吃的，一定会留到女儿回来的时候才一起吃，儿子平时吃苹果从来都是捡最小的吃，儿子说把大的留给姐姐，让姐姐带去学校吃。女儿感动，抱着这个懂事的弟弟抹眼泪流鼻涕。
　　如果这个家庭一直这样温馨、幸福该有多好，哪怕不富有也没有关系。可是苍天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善良、能干、坚强就让他们从此过上更好的日子。
　　1998年女儿初中毕业后，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湖北荆州一所中专学校，而同时儿子正好初中毕业。他为了儿女的学费四处筹钱，还有几天女儿就要开学报道了，还差3000元钱没有着落。他还有一个同学经常到云南去销售汽车配件，也发财了。他去找这个同学借3000元钱，可对方说，我手里现在也没有这么多，你第二天早上来拿吧。他揣着沉重不安的心情回家了，第二天一早就急忙去了，敲开这家的门，然后看着这个同学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沓钱，然后数了3000元给他，说要快点还，自己还有别的用途。他的心情是复杂的，筹钱的困难，他，她，女儿，儿子，都看在了心里，并各自有了各自的想法。
　　他带女儿坐了24小时的火车来到学校报道，南方的天气细雨绵绵，让人的内心也那样潮湿苦涩，他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去长江边走走看看（学校就在长江边附近），唯一一次目睹长江风采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他回家的那个晚上，整夜未眠，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到门前的台阶上哭。她晚上醒来后，不见身边的他，隐约听到他的哭声，走到门外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他说他想念女儿，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她说，没事，我们的女儿是好样的。结婚18年来，她第一次看见这个汉子哭，而且哭的那么伤心。
　　为了女儿的学费，他们又过上了节衣缩食的日子。他们想让儿子到附近的高中读书，可儿子说：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和小军（儿子的同学）一起去北京打工，小军的舅舅在北京通州一家建筑公司上班，他们知道儿子真实的想法，更何况儿子的成绩同样是那么优秀，他对儿子说：去上学吧，你还小，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我们会想办法的。可儿子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最后，儿子和小军去了北京。
　　几天后，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个原本平静的家庭，让他和她本来就揪着的心更加疼痛起来，他扶住了差点瘫倒在地的她。这个电话是小军打来的，电话那头传来颤抖着哭的声音：叔，你们快来医院，小强出事了，快来。他们急忙订了去北京的车票，到车站后公司的车接他们直接去了医院，看到儿子的那一刻，她的心都碎了，他的也碎了，两个人都傻了。让儿子去北京是他们这辈子甚至下辈子最最后悔的事情！儿子在隧道里发生了火灾，身上60%、70%的面积被伤成重伤，尤其是头、手臂、上半身较为严重，同时受伤的还有一个小伙子，对方是下半身受伤，但是比较轻，没有生命危险。儿子的全身被纱布包着，挂着吊瓶，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孔，在喉咙的地方还割开一个小口，插着三条管子，一个输氧管，一个排痰管，还有一个可以喂水进去的管子，下面也放着管子用来大小便，脚肿的像盖房用的砖头那么大，她好想抱抱儿子，可不知抱哪里，她知道儿子浑身都疼，她最后跪下来，跪在儿子脚边，轻轻搂着儿子的脚忍不住失声痛哭，在场的人也都跟着流下了眼泪，这是一个年轻的、只有十几岁生命的孩子，却经历这样的灾难、这样的巨痛。不知过了多久，小军把她拉起来，交给她一双鞋，那是儿子去北京时给儿子做的新布鞋，小军说：小强出事被抬上来时，嘴里还小声地说：我的鞋，别把我的鞋弄掉了，然后就晕过去了。她搂着鞋又哭了，小军还说：婶子，医生说小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如果再晚送来几分钟就没有救了。当时是我们老板亲自开车送他们两个受伤的来医院的，当时医生说要交30万才能手术，老板马上说把我的车押在这里，我马上回去取钱过来，老板的车值100多万呢。老板的这个举动挽救了这个年轻的生命，如果把钱拿来后再手术就晚了。那些天他和她的眼睛始终都是肿的，他们吃不进饭，日夜守在这个可怜的儿子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儿子醒过来了，看到旁边的他们，小声说：妈，我没事，你别哭，可儿子的眼角也流下了眼泪。他们又是痛哭一场，那段时间他们的眼泪就没停止过，是心疼的眼泪，是悔恨的眼泪，他们恨自己没有本事，没有办法给儿子一个富裕的家庭。医生说要等他的烧伤全都好了以后，再慢慢做整容手术。尽管儿子是在公司出事故的，但是他和她始终没有和老板说过一句难听的，更没有吵架。他们和老板一起商量时说：你当老板的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作为父母我们更不想看见孩子这样，医生说该怎样就怎样吧，尽量给孩子治疗、整容吧。老板说，老哥和嫂子放心吧，我会给孩子安排整容的。他们知道，哪怕和老板大吵大闹也没有用，甚至把老板惹急了，不管了，那么几十万甚至更高的手术费他们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啊，那么儿子的将来就真的完了。医生说，儿子是大面积皮肤被烧伤，好在没有伤成残疾。儿子慢慢好起来，可以下床了，公司也有安排护理人员，儿子就叫他和她回河北老家，儿子说：妈，你们回家吧，这里有医生呢，不用担心，家里也还有田地要种。儿子真正的疼痛没和我们任何人讲，懂事的他一个人坚强的承受着，其实，哪怕他说出来，喊出来，哭出来，我们也只能跟着伤心哭泣流泪，分担不了他的一丁点痛苦，小小年纪的他，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儿子的腿部并没有什么烧伤，但是脸上胳膊上和上身被烧伤的部分，都是从腿部移植的皮肤，所以他的腿上也留下一块块的伤痕。
　　儿子出院了，回到厂里边休息边上班，在仓库管登记、发货这些，虽说只有初中文凭，但他的认真、细心，让老板特别信任。儿子的全身都是烧伤的痕迹，尤其脸上比较严重，原来稚嫩帅气的小伙变得丑陋。儿子去打饭，很多员工看见了都躲开他走，有的还回头像看怪物一样看他，他的内心非常痛苦，自卑的无处可藏，只能晚上一个人在被窝里摸着自己丑陋的伤疤流眼泪，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拿被子抹眼泪，他在想自己的明天，自己的将来。自己还有将来吗？是不是也像这漆黑的夜晚一样，看不到一丝光明，一点希望？还是像只趴在玻璃窗上的苍蝇——有光明没前途？有时伤心的忍不住哭出声音来，那声音让宿舍的其他人听的心痛，听的眼眶湿润，毕竟大家都是同龄人。天气的炎热让他厚厚的伤口特别痒，尤其在这条件艰苦的员工宿舍里，对于养伤来说的确不太合适。他没事就使劲抓挠着皮肤，尽管医生也有开止痒药，但是也解决不了很多问题。老板答应一年左右给整容，那是他最美好的期待！
　　女儿是后来才知道这消息的，当她告诉女儿时，她一直都是哭着讲出来的，女儿也哭着不肯承认不肯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女儿说是他害弟弟这样子的，她不该来湖北读书，每年近万元的高额费用让全家都跟着受苦受累。寒假了，女儿回家后看到事隔半年的父母吃了一惊：才半年时间，他和她的头上却长出了很多白头发，气色也大不如以前，苍老了许多，就像突然老了十岁一样。女儿明白，这段日子他们过的沉闷而心酸，整日牵挂、担心可怜的儿子。苍天有眼吗？如果苍天真的有眼，为什么这么好的孩子得不到苍天的庇佑呢，让他经历这么大的灾难，经历成人都难以忍受的痛苦呢？女儿想去北京打寒假工，然后还可以去看弟弟，他忍着眼里的泪花说：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我们这个家再也经不起什么波折了，你就只管一心好好读书吧，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他带着女儿一起去看望伤痕累累的儿子，见到弟弟的那一瞬间，女儿也傻眼了：我可爱的弟弟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为什么灾难不发生在我的身上，让我替弟弟承受这一切。女儿仔细的看着面前这个几乎面目全非的弟弟：两条眉毛都烧没了，嘴巴歪向一边，脸上、鼻子、嘴角都有一块块的新肉堆起来，两只胳膊上没有一块好皮肤，女儿摸着弟弟胳膊上像树皮一样粗糙的皮肤，还有身上一条条像大虫子一样的伤痕，心好痛好痛，抱着弟弟一次又一次痛哭。
　　小强第一次整容时，植入了两条假眉毛，粗粗的，和我们的不同，一根根直立着，而且还会长，要经常剪一剪。把鼻子和嘴角的部分整的平了些，好看了些，但是整过皮肤的部分还是和正常的皮肤颜色不一样。整容，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医生告诉小强，脸上整容用脖子上的皮肤。医生在小强脖子下面的皮肤上注入一种药，然后脖子下面就开始慢慢有个泡鼓起来，越长越大，透明的，把肉皮撑的好薄好薄。等脖子下面的皮肤长大的过程要好几个星期，这个过程痛苦而且非常不方便，不能低头，睡觉不能侧身，本来就自卑的小强更不敢外出，他怕别人看自己的那种眼光，那种表情。这段时间不用住院，为了方便去医院做检查，公司就给小强在医院附近租了间房子，小强在那里一个人照顾自己。房东是个老奶奶，人特别好，看小强懂事、可怜，经常照顾他，经常做饭给小强吃。中秋节时，老奶奶给小强端去好大一盘饺子，一只烧鸡，还有两瓶饮料，小强特别感动。出门在外，还能遇上一位这么好心的奶奶，小强心里暖暖的，眼睛湿湿的。
　　整容后需要回公司了，小强就把房间的床单、被罩洗干净后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很用心的把房间打扫了一遍，还写了一封信给老奶奶。可是已经坐上出租车的小强才发现信忘记留在房间了，下车时小强将信留给的士司机了，并且还多给了这位司机10元钱，说：大哥，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转给我上车那个地方的房东，是位老奶奶，请您一定帮我转给她，谢谢您。在给老奶奶的信封里，小强还放了50元钱，尽管不多，却是自己身上留下的最后的一点钱了，想让老奶奶随便买点东西，也表示自己的感谢。后来有机会再给老奶奶打电话时，老奶奶说没有收到信。为什么司机大哥连这个忙也不帮呢，我报答老奶奶的一点心意却没有被收到，小强有些伤心，也有些失望。
　　小强一共经历了两次整容，在北京一呆就是5年，这5年留给他的是写满血和泪的难忘史，留给全家人的是整日用泪水拌饭的日子。
　　女儿毕业后，一直在广东工作，经常给他们寄钱，寄衣服鞋子什么的。如今女儿已经30岁了，在广东买了房，有了自己可爱的宝宝，有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女儿对他们说：爸妈，你们这一辈子为了我和弟弟，省吃俭用，把身体都累坏了，好几年都不添件新衣服，如今我长大了，我要好好孝顺你们，孝顺就在当下，我可不想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时候才后悔。女儿一直很孝顺，女儿也是他们心中的骄傲。
　　儿子从北京回家时，也到了介绍对象的年龄。媒人介绍了好多女孩子都没成，见一次面就没有下文了。两年来，没有一个愿意和儿子交往的，都嫌儿子的外表不好看。儿子曾伤心的跟他们说：爸妈，你们别再为**心了，我这辈子就是打光棍也会孝敬你们的。可是当父母的哪能看着儿子一辈子单身过日子啊，无奈的他们去找了算命的先生，算命先生说：不着急，24岁的时候姻缘就到了。果然，在24岁的时候儿子和一个女孩子谈朋友，当年年底就结婚了，如今还生下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他和她这么多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儿女都成家了，他们也完成了当父母的任务，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笑了，互相说：你老了，头发白了，牙掉光了，然后依偎着边笑边哭。
　　如今，他们在一个小胡同里盖了两间小房子，把大房子留给儿子一家三口住，他们说：我们年纪大了，有个小房子可以养老就知足了，你们都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也就放心了。
　　30年了，他和她都已是五十几岁的人了，但是满头的白发让他们看上去更像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他们回忆过去时，一想到儿子受伤的情景就眼泪成河，他和她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儿子，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愿老天爷保佑儿子在以后的生活中健康平安、生活幸福。